在因緣際會下,一心想當電影編劇,當電影人的我,在師院畢業、退伍後先當了幾年國小教師。
到我公費服務四年期滿,毅然決然辭去教職,去北藝大唸電影,這之間當了整整四年兩屆的高年級導師。
雖然那時候還不會寫劇本,但學校下班後緊接著上演員班、編劇課,假日上聲音表情課。每天很少慾望,只傻傻的悶頭學習,忙得不亦樂乎。
和學生的相處也很愉快,每天騎車上班,想到跟班上的小孩一些好笑的對話,一邊騎車都會微笑。
縱然當老師這幾年算快樂,但辭職那時候,卻沒有一絲猶豫。因為追求未知充滿了熱情,只是那時候不知道辭職後就要面對人生最動盪的十年,開始經歷一連串波折。
問我如果再一次,是否還會做一樣選擇?
我想我還是會的,只是,會繼續教書等到開始穩定接案能養活自己再辭職,但,那是題外話了。
若回首那幾年老師生涯,最大的收穫,我會說是接觸了『新課綱』。
我的學生時代算很認真唸書,所有文科幾乎都跟中華文化有關,論語、孟子、古文、詩詞,中國歷史、地理。那時候還學得不錯。但跟台灣相關的內容非常少,印象稀薄。
因此,當我看到2000年民進黨執政後教改的新課綱,我的詫異是極巨大的。
我跟著班上孩子,一起從史前、荷西、明鄭、清朝、日治,一直到國民政府的歷史,我也一路細數過去遺漏了多少歷史。
某個不復記憶的下午,參加了一個講座,又看到一部改變視野的電影——紀錄片《跳舞時代》。
由李坤城搜集的日治時期舊唱片開始,講到1930年代的音樂娛樂產業,一首《跳舞時代》揭開新時代的樂章。
歌詞非常鮮活有趣:
『阮是文明女,東西南北自由志,
逍遙佮自在 世事如何阮不知
阮只知文明時代,社交愛公開,
男女雙雙,排做一排,
跳狐步舞我上蓋愛』
1930-1940年代,受日本教育、西化思想影響的年輕男女,隨著唱片樂音,翩翩起舞。
這怎麼會是過往對日本時代的想像?不應該是原本大家對印象中日本時代的『貧窮、被剝削、受壓迫』嗎?
這部紀錄片,引發了新一波對於日本時代歷史的重新看待,也帶給我極大的感動。
從小被動接收威權政府餵養的片面資訊長大,帶著小孩來看這段歷史,內心的衝擊一波接一波。
從前的日子回不去了,感覺自己的眼睛裝了一個新的濾鏡,重新檢視過去接收的訊息。腦袋也有了新的好奇心與閱讀胃口,開始慢慢補足過去沒學好的台灣歷史。
回首教書的這四年,其實可以算是人生的春天,接觸新課綱,也帶著我走進我的《跳舞時代》,我會永遠感謝這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