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延聊電影｜《觸不到的肌膚》｜用靈魂交換肌膚之上｜濱口特企院線短片

2023/09/30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兩名男子赤裸上身凝視著對方，他們緩慢靠近好似牽起了手，近看才發現他們隔著一指的距離，如磁體般相互吸引卻又在觸碰前彼此相斥。由砂連尾理老師編排的現代舞碼，將我徹底拉進了《觸不到的肌膚》當中，千尋與直也不停練習這支舞，他們的身體彷彿隔著一顆看不見的透明玻璃球，沿著體態的輪廓滾動著，同性的情慾也隨之湧動而出，做到了老師所叮囑的「用呼吸來舔舐對方的肌膚」，這份超乎友誼的細微情感也被直也的女友看穿，才會對千尋與直也有所疏遠，甚至向他提了分手，卻也導致了最終的死亡。我不認為千尋殺人一舉是出於嫉妒，而是為了讓好友擺脫這段在彼此身上劃下隱形刀傷的關係。片中透過這支舞體現了現代人的互動方式，透過這支舞匯聚的專注度與精神力，足以窺見一個人內心最不願被觸及的一塊，那樣具有神秘感的私密之地，矛盾的是人們又會因為好奇的慾望而伸手碰觸。

作為主角的千尋，他和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始終保持著距離，正如片中那場在大馬路上的追逐遊戲，哥哥總是無法碰到弟弟的頭，千尋還用手比槍的形狀朝著哥哥射去，沒想到哥哥竟同時受傷倒地，像是中了魔咒的巧合現形。或許因著哥哥後腦勺處的腫塊也長在自己身上的緣故，他不想像哥哥一樣被他人貼上「多鰭魚」的外號標籤，因而時常維持著沈默寡言的形象，好似背負一整排隱形的刺不讓他人靠近，更像好友背上排列怪異的背脊骨。也許他是出於一種害怕孤獨的心理，那份畏懼停留在身體裡頭，才會排拒與他人有實際的交流（除了好友直也之外）。事實上，作為群居動物的我們，終究免不了展開對話與社交，也少不了如肉食魚般互咬嘴唇的爭執，更是整部作品最難傳達的核心主題。

《觸不到的肌膚》有別於濱口竜介以靈性對白為主體的導演印記，敘事語言從演員的口轉為他們的肢體，將身體的表演能量最大化，放大手部、腿部、臉部的特寫鏡頭，剪輯成連貫的流動感，一如《觸不到的肌膚》本身好似那條載著哥哥前行的河川，看著河水逐漸滿溢出流域，我們才有機會見到藏在河底的珍寶。「你是水，我就是魚。」千尋從舞蹈中得到的感悟，直也將這似懂非懂的哲學態度聽見了耳裡，水能夠包覆魚，成為牠生存的環境，他們也能化成彼此相容的水，與河流的符號相疊合，他們更能交換彼此的身分成為對方，也是這支舞直抵的終極目的，在觸不到肌膚的前提下，感受真實並同理對方的生命，轉變的儀式也就此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