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開始嗅到這個世界不如他以為的美好的時候,開始嗅出父親與母親之間漫長沈默裡有著什麼逐漸腐壞,而那些對比著自己正是看什麼都新鮮的年紀,還在試著命名、記事、探索、建構身邊的物事,卻發現一切自中心開始塌陷;母親將兩樓連通的樓梯鎖上深怕他撞見大人不可說之事,但那個與母親偷情的男人狡狹喚著他,刻意要讓他窺視他還無法了解的慾望,他隔著窗櫺看過直覺嫌惡地逃開,而多年後他自通風口的柵網又無意瞧見了性情溫柔的父親更為黑暗的本性,他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傻,比起是非黑白的判斷,他更多更深地被「不甘心」扼住喉嚨,不甘心匍匐過這廢棄髒污的甬道竟讓他又出生了一次,這次誕生在一個冰冷陰森的世界,成為謊言偽裝的產物,他不甘心不管選擇逃開或衝撞,他的血液、命運終成牢籠,讓他再也看不見明日的太陽。
這也是笹垣刑警第一次接觸小亮司的眼神就凜然察覺的,他很想知道是什麼讓這個孩子的雙眼猶如黑洞沒有靈魂?他以為破案同時也能得到解答,多年的刑警經驗他卻沒學會人們想要的只是一個結果而不是真相,甚至自己也可能是如此,就像是自己年幼的孩子病故也就試著接受結果不然還想怎麼樣?他總是在本分內盡其所能,只等到同僚、長官要他別多事、別躁進,因此這麼多年他只能是個刑警,同樣的,不管他多麼努力,病痛仍不給他的父親身分留什麼餘地,因此他沒見到孩子最後一面成了他心裡的一個洞。他總是賣力卻又無力,若是他的孩子還活著也會長成像他一樣的大人嗎?是命運決定了人的樣子,又或是人註定擁有該有的命運?後來他在寒愴簡陋的西本家遇見小學三年級的雪穗時,再次浮現這個疑問,這個孩子就像是貧瘠之中開出的一朵花,得要搭檔提醒「這孩子身上好香」,凸顯出空有破案熱情的笹垣光是用「看的」而少了一層對人性的敏銳啊,所以才看不穿大人們嗅著她的芬芳潛行著著僭越和禁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