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快樂魔鬼交易 ─ 淺談成癮行為

　20年前，我從父執輩與同輩看見酒癮、菸癮、賭癮(六合彩)的身影，也聽說過因毒癮而入獄的親友。世界逐漸進步，3C產品與網路開始發達，我還記得自己在民國80年開始，家中出現了第一台桌上型電腦，閃過父母的作息，冒著被念的風險也要勇闖鎖妖塔，享受充滿魄力的戰鬥與感人的劇情。90年代上了專科，家家戶戶開始牽了網路，即使網路只有56K，但那種打開瀏覽器就能享受有別於電視與書籍的互動感，以及各種網路遊戲開始風行，看著自創的遊戲角色逐漸成長，變強，也在遊戲裡交到現實沒有，卻極度嚮往的「老婆」，每天上電腦課或下課放學到家，跳進網路世界裡對我來說是一件快樂，也很享受的事，因為遊戲裡什麼都有。那時的我控制不了自己，上課想睡，學業成績被二一，沉迷網路。我知道有些同學徹夜打怪，熬夜失眠，科科扣考，最後因為曠課超過標準被退學，成了網路成癮的受害者。

　從古至今，上癮這個行為，除了菸、酒、藥物等「物質成癮」，像是網路成癮這類「行為性的成癮」，其他還包括賭博、購物、性愛、運動以及飲食成癮，也逐漸侵蝕我們生活。成癮共同的特徵是不做很痛苦、知道行為對自己不好，但停不下來，以及試過讓自己停下來，但沒有成功過。這些成癮的共通特徵，其實是大腦結構變化的反應。以下，我試著整理所學，簡單說明成癮行為對大腦影響的歷程，希望能增加讀者的了解。

圖1.神經元(引自家天使網站)

1. 我要快樂：首先，當人們面對壓力的時候，諸如上班一堆鳥事，指定時限內要產出一份報告，或正在處理的專案成效不佳的時候，大腦裡的快樂因子(多巴胺)就會減少，這讓你下班後就想來點雞排配珍奶，上網刷個卡讓自己快樂一些。而這樣快樂的感覺，會讓分泌多巴胺的大腦的神經元一直加班，大腦為了保護自己，只好關掉幾個分泌多巴胺的管線(如圖1)。快樂的管線被關掉，多巴胺的分泌就會變少，這時候，人會覺得不像之前那麼開心，為了讓自己更開心，就花更多時間在開心的事情上，想擁有之前的那種快樂，但得到快樂的效果卻差不多。用追劇當例子，之前可能追到晚上11點你覺得就夠了，但你的身體覺得大腦超時工作不太妙，自動關掉幾條讓你感到快樂的管線，不知情的你就跟自己說：「繼續看好了，把這部追完吧！」等你覺得夠愉快的時候，看看時間，已經凌晨2點了。此時你會發現，時間越用越多，但也沒有比較開心。
2. 人在心不在：接著，即使花在開心的時間上變多了(如上網)，卻有很大比例的時間都只是機械性的動作(比如“滑”這個動作)。當你覺得沒事做，坐下來開始滑社群軟體，一開始我們的確會注意螢幕顯示的資訊，誰貼的文啊，哪個朋友又出國，眼前這篇應該是詐騙之類的，但時間一拉長，你會發現自己雖然眼睛盯著手機螢幕，但腦子是放空的，你也不太需要去思考。我們大腦是效率達人，你多用的區域會越發達，越少用的區域會越失去功能。當我們越來越不去思考，放空的時間越來越多，負責我們判斷、思考與決定的前額葉就越來越少用(功能很像是車子的煞車)。久而久之前額葉越來越萎縮，往那裡送的血流也會減少。
3. 油門還很好：說到煞車，就不能不說到油門，也就是反應極快杏仁核(如圖2)。它遠在前額葉發展好之前就已經蓄勢待發，反應的速度也是驚人的快，有調節內臟活動和產生情緒的功能，以及讓身體緊急反應，讓人們能夠挺身而戰或逃離危險，是人類演化而來重要功能，攸關能否存活。你可以想想遠古人類祖先在草原上面對各類掠食者，當他們瞥見草叢裡有一條朝自己移動的深色物體，比起在原地花時間確認，趕緊逃命才能保命。
4. 煞車不能用：好啦！我們現在知道成癮會讓煞車(前額葉)失去功能，油門(杏仁核)好好的沒壞，平常開車上路，路上沒車就沒事，要事遇到前方緊急煞停，踩著失去功能的煞車，後果你我可以想見。這也是為什麼成癮者難以控制自己，他人也難幫忙，生活日夜顛倒，基本功能喪失，失去生活應有的品質，這是因為此時大腦功能已經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圖2.杏仁核(引自健康)

　以上，是成癮行為對大腦功能影響的簡單說明，讀者可能也發現成癮行為其實需要一些時間，大腦才會產生顯著的變化。就像是本來一天一杯咖啡，到後來一天三杯也不夠；一天抽一根菸，久而久之一天半包就去了。這也是為什麼精神科藥物至少要服用數月才會對腦部有效果。所以，不要吃沒幾天覺得沒效就擅自停藥，好好地按照醫囑定時定量服藥，有疑問與你的醫師諮詢，才是對你健康最好的方式。

　文章最後，來談談心情不好想要花錢讓自己開心的現象。如同前面說的，人們面對壓力的時候，會想要買些讓自己開心的東西，除此之外，季節也是促使人們購物行為激增的原因。人類在秋冬時節普遍會覺得心情低落，沒有活力，而有季節性憂鬱之稱，這跟人類的演化有關。試著想想遠古時期，時值寒冬，外面是刺骨寒風，漫天大雪遮蔽視野，此時還讓自己出去打獵找食物會怎樣？沒錯，會死的比較快。為了種族的延續，我們體內被植入的一道程式，時近秋冬，心情會低落一點，會沒有活力一點，這可以讓人類活久一點。所以，你知道應該知道為什麼百貨公司周年慶會擺在年末，不是雙3而是雙11了吧？因為工作心情已經很不好了，天氣一冷身體又更不想動，只好買起來！瞧瞧各百貨公司周年慶的百萬刷手或簽帳金額，你看，是不是非常聰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