軼｜假直銷，真「老鼠會」真會賺大錢？

「正能量」一詞是近期對於有在關注靈性、修行的人，不陌生的用語，更是早期直銷產業的主要心法。

在我高三那一年夏天，「直銷」產業，在我的生命閃亮登場。

媽媽說：「不要相信任何人！」

可是她是我的好朋友耶⋯

赴高中閨蜜的邀約，她說使用了公司的產品「酵素」後非常驚艷，決心要讓這項產品發揚光大。於是盛情邀請我放學後去她所謂公司「深入了解」。她帶我坐公車，到了位於小巨蛋對面的商業大樓。

而她所謂的「公司」，格局大致上就只是公司行號入駐前的空曠辦公室，除了窗戶面、電梯出口面，其他兩面僅有約莫2、3個像會議室的房間。

整間公司也只有生產一項產品，也就是閨密提到的「酵素」。

她先將我托付給他的「上司」。而自己帶著一大包準備好的換裝行囊到化妝室換衣服。

當她再度出現時，她身著一套黑色緊身小可愛外搭黑西裝，下身是窄裙配上黑絲襪。連學校規定穿著的白色布鞋都換成了當年很流行的魚口高跟鞋。

整個風格說不上來的怪異，雖說她的相貌本就比同齡人成熟，甚至豔麗。但學生硬是要著差強人意的正裝，讓人真的有說不出的彆扭。

在這裡，閨蜜幾乎見到所有穿西裝的男男女女，都會較「xx哥」、「oo姊」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

而多虧了我媽敏感多疑又多慮的性格，從小對我諄諄教誨的並非要：「腳踏實地、勤奮向學」。而是：「不要相信別人、世界上壞人很多」。警報已在我腦中響起。

她所謂的男性「上司」，身形瘦小，皮膚黝黑，同樣穿黑西裝外套，髮型卻是3分平頭，又戴著紅色的變色片，我們簡稱他紅哥吧。

紅哥開始拉著我，約略向我介紹他們的制度。這就是我生平第一次，聽過上線、下線的制度。

其實我對於制度並沒有太感興趣，反而是開始有所警戒，因為除了對方的紅色鏡片，我開始留意到周圍的不對勁，上百人中，幾乎所有人，都像我跟他一樣，兩兩成對的做同樣的事。

後來更高階的主管，用麥克風告訴大家「X姊來了！請到會議室集合！」於是大夥便移簡報室，聽更精闢的發財模式。

是的，在公司內，無論是年齡大小，比較早進入的一律都叫什麼哥、什麼姐，而剛剛所謂的X姊，就是公司大佬，也是所有人的頂頭上司。

「你有沒有夢想？沒有你能不能！只有你敢不敢！」

簡報室內簡報做得有聲有色，談夢想，談賺大錢。以當時我的心智裡年齡來看，這種賺錢模式是第一次聽說，確實是吸引人。且當時的直銷入會門檻其實很低，我記得只要3000~5000即可入會，然後只要再找幾個朋友進來，馬上就可以把入會的錢賺回來了。

台上不斷宣稱夢想、理念、賺錢，出社會前，就賺比別人多。甚至買跑車、買房。他將這些物質生活，擺在我們的眼前，彷彿我們唾手可得。就連我。都被唬得一愣一愣，開始幻想我的生活重此無憂。

然而最特別，卻也最令人膽怯的，是台下的人們，大家都是呼喊、讚嘆、鼓掌且充滿感激的歡呼。

紅哥如大多數人一樣歡呼，我才意識到，他不過就是那些播簡報的主管們的下線的下線的不知道哪一線的下線，也就是說那些宣稱自己剛買跑車、買房的人，幾乎就不認識再底層一點的「會員」，此時我才開始懷疑，這間公司的架構未免也太鬆散。

對於懷疑又須要花錢的事，本來就夠讓人匪夷所思，更何況現下，紅哥要我當下立馬簽下一張「入會合約」。而身邊的人也紛紛在聽完簡報後，興致勃勃地簽了。我有點傻了，腦中警鈴大響，跑出100個理由推拒。然後離開現場。

閨密顯然有其他重要的「客戶」需要談，所以沒來拯救我的窘境。我用需要評估為由，答應下次會帶著現金來簽約，爾後又持續進了公司幾次，參與了他們邪教般的「精神喊話」跟「晚會」，卻始終沒有簽下那張合約。

後來我才發現，每次進來這家公司會遇到的80%的人，平均年齡不到20歲。而且幾乎都是我們學校的學長姊。只是他們從在學校穿運動服的模樣轉變成穿西裝的辦勢，真是判若兩人。

賣了產品，也賣了友情！值得⋯⋯嗎？

最後的最後，閨蜜持續拉了班上幾個同學去公司，而我也漸漸脫離了那個場合。雖然沒有身在其中，卻轉而從她帶去的那些同學口中，聽到了一些紛爭。

同學A跟我一樣是疑心重的，而且家裡還算富裕，根本不信賺大錢、實現夢想那一套，反而對於閨蜜用騙的方式帶她去那個場合而憤怒，一直到高中畢業都不講話。

同學B則是家境普通，但想自己做起生意，所以選擇像閨蜜借錢入會，最後反而是被閨蜜開副本，說她借了錢不還，還讓同學B被班上排擠了一段時間。

同學C則是因為沒有說明原由就向家裡拿了錢投入，家人一問之下馬上怒斥同學C，並到學校、公司大鬧了一番才把合約拿了回來，但同學c再也無法在同學間抬起。

直銷氣息隨著即將畢業而薄弱了，再鐵的友誼或曾經的恩怨也漸漸的淡化了。

我已經忘了閨蜜待在那持續了多久，更不知道她是否投入了更多的錢。

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很慶幸沒有簽下那紙合約，否則買不了賺大錢的機會，還賣了友誼跟名聲。

高中時的我們都很單純，也不懂什麼是老鼠會。對於別人畫的大餅，有的人是垂涎欲滴，有的人則感到退避三舍。

我是屬於中立的，有心動又不敢行動，但也造就了我喜歡觀察的習慣。不衝第一可能無法取得最豐厚的獲利，但再等等，至少也不會讓自己死在老鼠籠內。

明知道是直銷，還是硬要加入？

在這次經驗後，直銷就被我貼上「老鼠會」的標籤。但是後來，我還是又陸續加入了讓人聞風喪膽的知名直銷公司跟店商直銷。至於為什麼？我會在後續再另外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