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回憶錄厚達七百餘頁,卻只記錄作者[李光耀]自己的前半生,寫到新加坡被排拒出馬來西亞聯邦而獨立為止。其成長階段(幼年,就讀萊佛士書院,日軍佔領,留學英國),只佔不到五分之一的篇幅,重點放在其從政經歷。
1946年[李光耀]到英國留學,入讀倫敦經濟學院,翌年轉入劍橋大學。1950年取得律師資格,學成回新加坡。先在「黎覺與王律師館」當見習律師,後來因協助一些工會爭取工人權益,以及受委託為被捕的學潮學生辯護,而涉入政治。1954年與幾位同志成立「人民行動黨」(PAP),與諸方政治力量(例如工人黨、社會主義陣線以及暗中的共產黨)競逐人民的支持。終於贏得選舉,1959年取得新加坡自治的執政權。新加坡於1963年自英國獨立,不久獲民眾同意,加入馬來西亞聯邦,最後又因與巫統的猜忌矛盾而於1965年退出聯邦。
本書文筆樸實無華,讀起來卻與《柴契爾夫人回憶錄-唐寧街歲月》有類似之感(註1),對於所觸及的歷史大事,諸如馬來西亞獨立過程、工潮、學潮、印尼派特工入侵等等事件,並未做詳細敘述,與其他政客或政黨發生歧異或競爭時,也只見到他自己的意見以及對別人的批駁。因此,單從本書不足以窺探當時馬來西亞、新加坡以及印尼之間的歷史事件全貌。
書中的字裡行間,流露出 [李光耀]的某些思想。以下筆者試圖抓取一些文句,分享於讀者。
新加坡給人印象是嚴刑峻罰的國家(註2),這套治理思想自然與[李光耀]息息相關。1941年12月,日軍進攻新加坡,三個月後英軍投降。[李光耀]經歷三年多的日軍統治,目睹在暴力管制之下,「犯罪活動幾乎消失」,隨後寫出一段感想「有人主張對待和懲罰罪犯應該從寬,認為刑罰減少不了犯罪,我從不相信這一套,這不符合我在戰前、日治時期和戰後的經驗。」
新加坡在獨立之前,有共黨份子活動,他們受馬來亞共黨節制,卻又不光明正大地以一個政黨形式出面競爭,而是潛伏到各政黨或團體,伺機篡奪領導權。這種手段相比於民國初年共黨附著國民黨、日據時期臺灣文化協會被左派所掌控、半世紀前共黨滲透南越,頗為雷同。[李光耀]因與這些共黨分子正面鬥爭,很快看清其面目,並在人民行動黨內制定辦法,一面防阻滲透,一面將已滲透者排除。書中,他也寫出了對他們的認識:「共產黨人有一個由守紀律的幹部組成的秘密網絡,……見解偏激不聽命令的人會被孤立和排斥,抗英同盟成員或馬共黨員就會被中止黨籍和受到處分。如果黨員犯下被認為是出賣的罪行,甚至會被暗殺。」「我之所以討厭共產黨人,根源在於他們採用列寧主義的方法,不在於他們的馬克思主義理想。日本投降後,我見過馬來亞人民抗日軍在新加坡如何殘酷無情,他們立即向被疑當過奸細或出賣過他們事業的人報復,根本不設法證明對方有罪。」「只要民主方式使共產黨人奪取不了政權,他們永遠也不會放棄武裝鬥爭。」
其實,我猜[李光耀]也無法接受馬克思主義,他的腦袋基本上是資本主義的。當時英國有人倡議社會主義,而他認為「這些社會主義價值觀損害了英國的經濟成長。倡導這樣的主張的人沒考慮到人性的特點,因為累進稅會扼殺勤奮工作和創造財富的主動性,尤其是扼殺了有本領有能力這樣做的人。」
[李光耀]雖治理一個蕞爾小國,但在諸大國之間,卻能保持不卑不亢的態度,以維護本國利益為優先。他一直採取如下的立場:「捍衛領土完整,保持自己的想法和生活方式,在強國大集團的衝突中保持中立,但是涉及自己的利益時不會中立。」他把「旨在促進不是我們人民的目標和利益,而是境外強國的目標和利益的任何政治活動」視為顛覆活動,而此處所謂的「境外強國」,不光是蘇聯和中國,也指美國、臺灣和西方集團…。他的這些話,很值得臺灣的人民與國家領導人銘記腦中,臺灣儘管小,卻也比新加坡大上近50倍,新加坡做得到,臺灣也應如是。
註1:歡迎參閱拙文<讀書別記12--《柴契爾夫人回憶錄-唐寧街歲月》讀後>
註2:歡迎參閱拙文<治亂世用重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