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轉機,前往舊金山灣區(上) Sep.02.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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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動如此快速——
我還沒感受完大韓民國的萬種風情,
就已經被裝載在充滿常春藤空中英語風格美國腔的密閉空間之中,
然後越過了一萬兩千公里,抵達了對岸(不是那個對岸,另一個)。

飛機中午出發,在睡覺時間睜開眼睛,
我已超越時空,身在當天早上的舊金山灣區。
熟門熟路的旅行者會習慣。
這不就是種必要之惡嗎。
轉機的等待、來回扛行李、拿護照收護照、無止境的入境卡填寫、對移民官脫帽致敬、在機場找一張好睡的椅子。

而我不會習慣。
我不是那種熟門熟路的旅遊達人。
我只是一個旅行的人。
混在人群中,你永遠不會發現我。
雖然老喊著:「腰痛、肩頸僵硬、下肢水腫,老嘍。」
但是在這些之外,有兩個讚嘆:
一個是這麼短時間移動這麼長距離,每一次我都覺得神奇。
另一個是「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到目前為止,都還能吃飯。
這意思是,目前要旅行,我身體還行。

人還是很多,卻覺得有點蕭條

人還是很多,卻覺得有點蕭條

即使到了美國,我還沒有找回當初的懷念。
雖說城市不同,當然也談不上什麼懷念。
不過,還是找得出一些相似的對照——
我可以將漁人碼頭對照紐約的23號碼頭;遊人如織、小販跟餐廳林立。
不過,這裡的環境要比紐約的髒得多。
我不知道,漁人碼頭(或整個舊金山)從以前就這樣,
還是因為疫情造成的經濟蕭條。

當我走在舊金山的某些街道,即使是平日,商店的鐵門也有一半(如果不是更多的話)是關閉的。
尿味瀰漫,遊民隨處可見。
這跟我想像中的舊金山不太一樣。
這些紐約都有。
但我印象中,即使是十年前的紐約,也還是比這要乾淨而有管理(Organized)。

0902右邊是擠在一起的海獅,左邊是獨行俠的海獅。明明左邊空間很多啊。

0902右邊是擠在一起的海獅,左邊是獨行俠的海獅。明明左邊空間很多啊。

舢舨上的海獅懶洋洋地、密集地倚靠著彼此的身體打盹。
牠們身上的苔癬,像毛皮一樣緊密附著。
這減緩了牠們身上的氣味給我帶來的不適,
因為這使牠們看來像是絨毛娃娃一樣可愛。
其他單獨躺在其他舢舨上的,或是在海裡游來游去的海獅,
看起來則像是另一個物種——
他們的身軀在午後的陽光下通體濕潤黑亮,流線形的表面,像是健身選手般充滿力與美。

我說。這個世界,唯有人類擁有某種二分法。
你說的某種,是哪種?旅伴問。
把人分成勤勞的,跟懶惰的。
我繼續說下去。
那些懶惰的海獅就是跟大家擠在一起躺在舢舨上全身長滿苔癬的那些。
而那些不被接受的獨行俠在水裡動來動去,把自己磨得發亮。
牠們是勤勞的海獅。

這樣的分法會出問題。旅伴說。
勤勞跟懶惰的二分法,會把失敗者劃為「你是因為不夠勤勞」那邊。
我說,對啊。「這就是資本主義無法解決,而共產主義自以為可以解決的問題。」
我們以為可以照顧到所有人,
被分到勝利者那邊的人,不管多麼懶惰,都會認為「就算不是靠努力,也是靠我的聰明才智拼來的。」
而分到失敗者那邊的,會覺得:「這一切都是體制的不公,從出生已經決定好,我也他媽無能為力。」

美國,是資本主義在實現社會公平的最壞案例。
而海獅的世界沒有這個問題。
勤勞的海獅,和懶惰的得到一樣多。
勤勞和懶惰擁有相同的存在價值,要達到這個進化,
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跟海獅學習。

漁人碼頭,舊金山第一芭樂點

漁人碼頭,舊金山第一芭樂點

你最可愛

你最可愛




作家。主要領域為旅行寫作、科幻及奇幻小說。著有《行旅,在深邃亞細亞》(山岳文化,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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