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13)
2022年 4 月
「怎麼啦？」看著陷入沈默的雪莉，老闆本來以為她會有什麼話想說的。
「唉。」雪莉嘆的一口氣：「這個世界真的很煩。」
「什麼意思？」
「為什麼我們會讓別人糟蹋自己？」
「我們？」老闆。
雪莉哀怨地看了老闆一眼。
「可能我們一開始，都相信可以得到真心的回應吧？」老闆給了一個溫暖的答案。
「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雪莉雙手按住吧檯，「我們把自己交出去以後，不就是想要得到相同的愛，可是讓我們把自己交出去的理由是什麼呢？」
聽完這句話之後老闆陷入沉思，「把自己交出去的理由？」
「所以我一直很討厭有人說，可以用新戀情來治療舊戀情所帶來的傷口。」雪莉一臉不屑，「因為一個不懂愛的人，無論他和多少無論他擁有多少練習都沒有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們把自己交出去，只是希望用新戀情的歡愉治癒之前的傷口，那注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覺得該怎麼辦？」老闆覺得雪莉的說法很有意思。
「一個不會游泳的人，從這個游泳池換到另一個游泳池，這有什麼意義嗎？他還是不會游泳啊，與其這樣還不如好好吧我用學會，這樣不是更能才能真正享受游泳的樂趣呢？」
「你說得沒錯。」老闆拿了一個杯子開始擦拭：「愛情是需要學習的。」
「有沒有？」雪莉一臉驕傲。
「但是不停的嘗試，不停的受傷，這不也是在學習嗎？」老闆把球拋回給雪莉。
「可是這樣搞得滿身傷痕就有趣嗎？」
「也許哦。」老闆微笑著說：「受傷的當下真的痛苦，有的人甚至會因為這樣變成一坨爛泥，連自己都很討厭自己。但蛋也是因為這些傷痕更痛苦，讓自己變得更堅強。」
「更懂得去愛嗎？」
「我很想這麼說，但我並不是很確定。我只能確定受了傷後如果你好過去，你就會變得更強壯。」
「變得更強壯是要幹什麼？」雪莉不解的問：「為愛了傷，變強壯之後，不去愛那要幹嘛？」
「我覺得變得更強壯之後，我們也許能夠好好平靜的活下去，在愛不與不愛之間。」
1999 8月
男孩腦袋裡都是那一天晚上發生的事，他想著女孩軟軟的唇，還有兩人耳鬢廝磨時的氣息，他有一種不確定的幸福感，大還有相同份量的罪惡感與不甘心。
罪惡感來自於跨界！雖然男孩對於與女孩的關係，的確有了些許往前一步的準備，但那應該是一個很清醒的場合，而不該是在那一刻迷亂的時刻。就某種層面上來看，男孩覺得自己占了女孩的便宜，因為她像還在為情所困，自己只是在她寂寞時的安慰。
當然，對於自己可以安慰女孩這件事，男孩覺得很不錯，也很願意去做，但親吻女孩？男孩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分了，尤其是女孩拿起手機，推開男孩的那一刻。
如果那時我拉住她！
如果那時候沒有停電！
如果那時候沒有被召回！
男孩心裡浮現無數個如果！
「事情發生之後，玩起如果的造句接龍，應該會玩到沒有完沒了。」阿慶一個轉身，隨手把球拋向籃框。
「但事情還是發生了啊。」男孩把球再次傳給阿慶。
「有什麼關係。」阿慶停止了運球，臉上充滿不懷好意的笑容：「反正你也親得滿爽的啊。」
「喂。」男孩做勢要要K阿慶。
「親都親了啊。」阿慶嘆了口氣：「我覺得還不錯啊，總算是往前跨了一步。」
男孩沒有回話，他此刻在想，那接下來呢？
「找她出來把話說開吧，不管以後會變怎樣。」
的確是該好好把話說清楚，不管以後會是怎樣，男孩心裡這樣想。
一周之後，男孩與女孩約在台北車站見面，時間定在回部隊的前幾個小時，男孩在想，如果女孩帶女伴來或者情況變得很尷尬的話，自己還可以藉著回部隊的理由閃避。
一路上，男孩都在想要怎麼開口，但這樣練習到最後，有的思緒都會中斷在女孩從自己懷中離開去講電話的場景。
童話是騙人的，一個吻只是一個寂寞者的想像，無關愛情的救贖！
男孩嘆了口氣，走進約好的南二門，他不怨或者無法埋怨當晚先離開的女孩，他只怨自己為什麼要越界！
「想什麼？」女孩的聲音托起了男孩低垂的臉龐。
男孩嚇了一跳，在他們的約會歷史中，這是第一次男孩比女孩晚到。一時間男孩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嚇傻了？」女孩笑著推了男孩一把：「這不像你啊！」
男孩沒有預料到這樣會是這樣的情境，他以為兩人見面會以一陣尷尬做為開場，但男孩卻踏入一片爽朗的晴空中。看著女孩促狹的笑臉，男孩點點頭，這的確是是我認識的女孩。
或者說，我深愛的女孩。
男孩差點就這麼說出口了，只是他把「愛」說得很輕很輕，輕到一出口就溶散在空氣中。
「你說什麼？」女孩問。
「我說才是我認識的你沒什麼。」
「是這樣嗎？」女孩背著手走近男孩，突然上半身微傾，臉一下子地貼近男孩，她仰著頭看著男孩，再一次強調：「是這樣嗎？」
男孩看著女孩清澈的眼神，還有帶著笑意而微微張開的雙唇，男孩轉過頭去，他努力抑制心中翻攪著的想吻他的衝動。但男孩彷彿感受到雙唇傳來那樣濕潤的觸感，就像那一夜在酒吧舞池……。
兩人在館前路找了間咖啡店坐了下來，那個時候卡布奇諾才剛在台北流行，女孩很愛這款咖啡，她喜歡咖啡上的那一層泡沫還有肉桂的香味，為此，她在大三時，還去咖啡店打工，學習一切關於咖啡的知識。
卡布奇諾是以愛情為原型而創作出來的咖啡！男孩還記得女孩如此形容卡布奇諾。
「你看咖啡上的那一層泡沫，代表慾望的刺激，當這些細緻的牛奶泡沫的香甜與Espresso的甘苦融合在一起在你的味蕾上化開時，再加上肉桂粉極具挑釁的香味， 這不就是愛情最理想的樣貌嗎？」
男孩覺得女孩的話太有趣了，他沒有想過咖啡也能有這麼多意義，但他沒有那麼愛咖啡，而且他很討厭肉桂的氣味，對男孩來說，咖啡就該是黑色的，濃烈而純淨！
但奇怪的是，是男孩竟跑去另一家咖啡店打工，他也努力學習所有關於咖啡的知識。他的理由只是不想輸給女孩，他不想在女孩說到關於咖啡的話題時，自己完全呈現無話可接的窘境。
到後來，他才隱隱約約的發現，只要是女孩喜歡的，他都喜歡。
「我和她分手了。」女孩的話隨著肉桂的香味傳送的過來。
「為什麼？」男孩發現自己一直陷於不知所措的狀態，所有的話題都失去應對的從容。
「不為什麼。」女孩攪動著咖啡，「這本來就是一個早該完成的決定。」女孩說得很瀟灑。
男孩心為女孩感到開心，但他不確定自己是該為自己開心。男孩希望這件事與自己有關連，但他無法從女孩接下來的話中找到有關連的證據。更讓男孩有些氣餒的是，女孩似乎忘記了那一天他吻她的事，這讓男孩覺得自己是不是在記憶上出現了裂痕，因為女孩的反應讓他覺那一天彷彿不存在似的，但自己卻分明記得！
他開始懷疑是自己在記憶的裂痕中填入了這件事，然而更詭異的是，雖然男孩愈是這樣想愈覺得失望，然而愈失望他就愈覺得放心，。
所以一切都沒有變嗎？男孩在心裡做最後的確認。他看著正煩惱換工作的女孩，確定了答案。
時間差不多了，要回部隊了，男孩站了起來，原來那一個吻只是一個句點，是的，一切都沒有改變，男孩輕鬆地笑了，雖然心裡有些惆悵，畢竟這是第一次他想好好面對自己的感情，「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男孩覺得這樣也不錯。
「對不起。」女孩突然這樣說。
「什麼？」男孩狐疑地看著女孩。
「我說，對不起。」
「為什麼？」
「因為那一天，我不該那樣吻你。」女孩的話讓男孩整個傻眼，因為這原本是男孩的開場白。
怎麼會變成是她吻我了？明明是自己情不自禁啊！
「抱著你那一刻，我覺得很幸福。」女孩低著看著桌上的咖啡，「那一刻太美好了，看著你，我以為我們……。」女孩突然停了下來：「我是說，我就吻了你。」
對男孩來說，情況變得很詭異，他以為該道歉的是自己，但女孩現在是在道歉什麼意思？
「好了，你不是要回部隊了嗎？」女孩站了起來：「我也該走了。」
男孩還來不及反應，女孩便站起身，笑盈盈地等待男孩起身。
就這樣，命運似乎再度將男孩推離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