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投票就是民主嗎?

2024/01/29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沒有能力自發行動、表達一己真正的感受和想法,結果必須對別人和自己呈現虛擬的自我,這正是自卑感和虛弱感的根源」

                                                                                                                        — 佛洛姆


佛洛姆是影響我最深的一位心理學家,相對於大部分的治療師把焦點放在個人內在與家庭,他關注的對象則是我們的社會。讓我最感衝擊的是他對「自由」的論述,正當現代人為了資本主義與民主制度洋洋得意時,佛洛姆在<逃避自由>則提醒了我們,或許人所以為的自由只是種假象,如今輿論取代了權威,人們傾向認同多數人的想法感受,而失去自我;而光是投票也不代表真的民主,因為那只是一種形式。


他是不折不夠的「人本主義者」,認可「個人」的價值超過黨派與國家,事實上唯有社會中唯中的個人能恢復其自主性、擁有自己的感受與思想,並為自己的福祉做打算時,真正的民主也才得以實現。然而從很久以前開始,政黨的宣傳就如同電視廣告,不是訴諸理性,而是訴諸情緒及暗示,透過龐大的造勢與重複呼喊的口號,麻痺了選民的理智,並增強其個人微不足道的感覺。


因此,王志安在夜夜秀的言論是錯的,因為他否認了站在台上、身為立委候選人的陳俊翰律師的自主性,並假設對方只是被政黨利用的棋子並予以同情;王志安是錯的,他不應該模仿身障者來博君一笑。但其他更多部分,王志安是對的,至少他的觀點與佛洛姆一樣,認為民主不該流於煽情與造神,應該將主體性還給選民,並對政策做理性地討論。


王志安所批評的不是某一政黨,而是台灣幾乎所有政黨都走這個套路,如同我聽到有立委理直氣壯地「選舉本來就要煽情,不然怎麼選得上」。我也參加過民眾黨的造勢晚會,身處其中我並沒有感動,而是對於場子裡把柯P偶像化感到驚訝與排斥。


台灣以民主制度為豪,20歲的我人生第一張選票投給阿扁,參與了第一次政黨輪替,然而這1/4個世紀以來,我們的民主真的在進步嗎? 鴨霸的鄉民說,沒選舉權的中國人不懂民主,沒資格評論....好吧,那來聽聽美國的政治學家戴雅門怎麼說,他認為近十年來民粹主義興起,全球的民主正在衰退。


來台灣的演講中戴雅門說到,當一個政體走向專制時,執政者往往會妖魔化反對派、破壞司法獨立、壟斷媒體、限制言論自由,恫嚇商業團體,獨厚效忠的資本家...。這正是為什麼當夜夜秀的事件演變自此讓我感到難過,因為有心人士將王志安與夜夜秀妖魔化,並揚言予以抵制與懲罰,事實上幾乎所有贊助商都撤資了。


我為台灣的民主倒退而難過。


戴雅門說,在社群媒體的浪潮下,更加深了人們兩極化與對立。人總是非黑即白的,難以接受某個犯錯的人其實說的是對的這種弔詭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麼當我看到Youtue底下有人留言「我支持台灣獨立,但今天我以台灣的民主為恥」時非常驚訝,因為這件事情太容易被當作綠營支持者對王志安的撻伐了。同一時間,我也感到高興,因為這則留言代表支持台灣獨立不等同於支持執政黨,又或者支持執政黨不等同於認可它所有的操作。這則留言體現了個人的主體性。


坦白說,我很猶豫要不要寫這篇文章,我知道多數追蹤我的人都只是對心理諮商感興趣而已,而非要看我對政治高談闊論。但我始終認為,身為一位心理治療者,不去思考社會對個人的影響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如同來諮商的人們難免會提到關於低薪高房價的挫折,以及中共武力犯台的憂慮。


即便如此,我的感覺像開車去撞牆,因為我知道這篇文章可能會惹怒許多人,而我的感覺也正好呼應了佛洛姆所說的,現代人並不如表面上的自由。


最終,我仍寫了這篇短文,一方面希望有助於讀者反思我們所擁有的是怎樣的民主,更重要的是為了我自己,原因如同開頭的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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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治療師的工作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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