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短評:王的女人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在2022年巴茲魯曼的【貓王艾維斯】用張揚的視覺風格,描繪了貓王—艾維斯普里斯萊Elvis Presley這位西洋樂壇經典人物的黑暗面與悲劇宿命,目的是為了點出美國夢的美麗與哀愁,那繼之而來,由蘇菲亞柯波拉導演的【貓王與我】則是將眼光放在貓王身邊的女人—普莉西亞普里斯萊Priscilla Presley,從普莉西亞的眼中,觀眾會看到一個不一樣的貓王形象,甚至,從蘇菲亞柯波拉的眼中,我們會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且回歸寫實狀態的「王的女人」。貓王年輕的時候就以風流倜儻的性感形象著稱,一生曾經與數不清的女人牽扯過,但這樣的人一輩子竟然只有一次婚姻,那就是和服役時認識的空軍上尉養女普莉西拉相戀結婚。普莉西亞在14歲時認識貓王,21歲時就嫁給對方,婚後九個月育有一女,短短六年的婚姻,這段關係為普莉西亞帶來什麼影響?就成了【貓王與我】著墨的重點。
首先,電影的原文片名是【Priscilla】,沒有冠上普里斯萊的姓氏,顯然是想要回歸普莉西亞的觀點,回歸到一個人物的根本;但是台灣的譯名為了點題,特地加上了「貓王」,【貓王與我】的電影片名,並將貓王放置在前的排列,也突顯了主從關係,這似乎跟電影要傳遞的原本意思相杆格,但是看完電影後,又覺得這樣的譯名沒有什麼不對。(這也可能跟這部片改編自普莉西拉和編劇珊卓哈蒙Sandra Harmon在1985年合寫的「Elvis and Me貓王與我」回憶錄有關。)
一個14歲的少女,從小跟著父親(繼父)遷移四方,沒有固定的人際關係,遇到一位說要保護她一生的人,就義無反顧地鑽進去一段關係之中;普莉西亞的成長從青少女時期就和別人不同,現在已經年近八旬的普莉西亞回顧一生,「我並不是不愛他才離婚,他都是我一輩子的摯愛…但顯然地,我從青少年時期的生活與正常的女孩過得相當不一樣,而我只能試著適應這一切。」【貓王與我】在描寫兩人感情關係時,並沒有要試著用現在的性別觀點去看這段可能涉及到敗德的關係,【貓王與我】裡的普莉西亞,從一開始就是非常地依賴並滿足貓王掌控的小情人。電影裡的艾維斯,根本就是PUA大師,面對比自己年弱且勢弱的普莉西亞,他想要的只是一個可以讓他予取予求的小情人;用普莉西亞的觀點來看,她甚少試圖反抗這樣不平等的關係,顯然,她也反抗不了。
看到這,不禁會想說蘇菲亞柯波拉難道在開性別倒車?當然不是,能夠嫁給自己14歲就戀上的流行巨星,這不是當年千萬少女的夢想嗎?回到兩人結婚的1967年,表面上一個小受氣包的女性形象,不也是那個時代的女性情境呈現?
我常說在什麼年代拍電影,比拍什麼年代的電影重要,那蘇菲亞柯波拉為什麼會對「普莉西亞」這個女人感興趣呢?或許,答案從蘇菲亞柯波拉的電影創作歷程找解答會比較快。從1999年【死亡日記(或譯處女之死)】開始,到2023年的這部【貓王與我】,幾部她編導的重要作品,像是2003年【愛情不用翻譯】、2006年【凡爾賽拜金女】、2013年【星光大盜】、2017年【魅惑】、2020年【人生觸礁時】,除了2010年的【Somewhere】是處理自己的成長外,其他作品多少都在處理一個議題:關注「女孩」心事,這也表現在【貓王與我】中。
【貓王與我】並沒有因為主角普莉西亞愛得瘋狂,電影跟著用瘋狂的情節呈現這段關係,相對地,導演很平實拍出艾維斯和普莉西亞兩人交往的一些爭議過程,包括:戀上未成年、嗑藥、外遇等,目的就是要讓兩人褪去主角光環,回歸平凡人狀態;從一開始為愛不顧一切,貓王對於普莉西亞的身心佔有權,喜怒無常的精神狀態,來自媒體、親友的言語剝削霸凌,電影雖然沒有善惡對錯二元論,卻在在呈現了那個時代男性對於女性的不尊重,在這樣的外在氛圍裡,主旨是在讓觀眾在艾維斯和普莉西亞不對等的關係中,去挖掘「以愛情為名」的一段關係,會帶來怎樣的痛苦與絕望。
一個青少女為了愛,願意與千萬少女為敵,嫁給了自己崇拜的大明星,然後在一次次的應和、等待、受傷、無奈接受的情緒中反覆,直到有一天受不了離開,卻一輩子都活在這個男人的「名聲」,或說是「陰影」之中;同樣的貓王艾維斯題材,如果說巴茲魯曼的【貓王艾維斯】是用人來看時代,那蘇菲亞柯波拉的【貓王與我】,就是用時代來看人,用不同的觀點回到那個時代的那些人,或許這也是普莉西亞普里斯萊本人也為這部【貓王與我】擔任製作人,並大力背書的關係,她說:「蘇菲亞柯波拉的【貓王與我】站在女性的觀點執導製作,高度忠於事實,於此,我非常感動。」既然正主兒都滿意了,旁人也很難置喙什麼。
另外一提,電影裡飾演普莉西亞的卡莉史派妮Cailee Spaeny,演技真的很可以一觀,從女孩到女人,從希望到絕望,從無知到成長,每個轉折都恰到好處,我這樣說絕對不是因為她因為本片拿下威尼斯影展最佳女主角獎的關係。
另外再一提,【貓王與我】因為貓王遺產委員會禁止蘇菲亞柯波拉使用任何音樂,所以電影裡沒有一首貓王的歌,如果貓王有唱過,會用原版或其他版本取代,所以更還原這是一部「普莉西亞」的電影,不是一部「貓王艾維斯」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