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地喘著氣,我醒了過來,夢裡的一切如此真實,彷彿就發生在我眼前, 那不是幻覺,那也不是惡夢,那是我的故事,是過去的我的遭遇!
我用手揪著自己的頭髮,不斷用力扯著,臉上掛滿了淚痕。四年了,就算我努力想要忘記,但這個夢總是不斷地追著我,我哪時候才可以從惡夢中被釋放?
被惡夢驚醒後,我就再也睡不著,翻來覆去了一陣,最後還是起來了,摸索著嚇了床,想開門出去找點什麼東西吃,但站在門口,又猶豫了起來……昨天,房東婆婆的孫子正式搬進來了,而一整天,我都尷尬得不好意思出房門。
「真是的,在緊張個什麼啊?」
也不過就是隔壁搬來了一個新室友,為了他而戰戰兢兢,不敢出房門走動也不敢進廚房,生怕一個不小心會撞見對方!這麼膽小,哪像是我尹真夏的性格?
「不過話說回來,昨天他搬進來後好安靜,好像後來又出門了。是不是住不適應,決定要搬走了啊?搬走最好,我就可以自由活動了,哈!」想起前天他那沒禮貌的姿態,我還沒跟他好好算帳咧。
我打開門,繼續自言自語,「人長得帥,了不起啊!」
是呀,一個男孩子,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他搬走更好,還我一個清靜。
從杯架上拿出我可愛的小杯杯,打開奶粉罐,舀了三匙放進杯子裡,從冰箱中找出方糖塊,我替自己沖了一杯牛奶。
「他這麼沒禮貌,一定是因為覺得我是個醜女,所以很反感吧?搞不好,不願意住進來也說不定!」說不定還因此跟房東婆婆嘔氣呢!
腦袋裡不自覺浮現出那個刺青男賴在地上打滾,嘴裡喊著這不是肯德基的模樣……哈,好好笑!我想夠了,正想要把奶粉罐放回架上去,一個轉身,忽然被靠在門口的人影給嚇到,整杯牛奶「鏘」的一聲摔在地上,杯子碎了一地。
安思翰皺著眉頭。
「呃……早安!」我結結巴巴地打招呼。
「早安?」他挑眉。
不對,現在應該是中午了!
「噢,是午安,午安!」
他沒有回應,轉身打算離開,我一個心急,跨了一步大喊了聲「欸」。他回頭看我,我霸氣十足的問:「你哪時候回來的啊?」
別人跟你打招呼,你不理不睬的那是什麼態度啊?沒禮貌!再怎麼樣我也是你同居的室友,你居然那種態度對我?搞清楚,如果不是因為你阿嬤是房東婆婆,我才不答應跟你一起住咧,跩什麼跩!
我忍不住在心底大罵,但沒敢說出口。
「昨天半夜。」他冷冷地回答。
「半夜?」
「還有什麼事嗎?」他問。
呃,完蛋了,接下來我還要說什麼?我滿腦子焦慮,但一片空白。
安思翰看著我的腳,「妳的腳流血了。」
我低頭,果然看見一地白白的牛奶裡面混著紅色的血水。
「怎、怎麼會這樣?」難掩震驚,我試著要移動腳,離開那些扎人的碎片,但稍微一洞,刺痛感立刻傳來。
「不要動!」
他走了過來,將我打橫抱起,把我安置在餐廳的椅子上,臉上僵硬的表情顯得極度不悅。「先坐在這裡。」
我不敢吭聲,見他抽了幾張紙巾,蹲在我的面前,「抬起來。」
「啊?」我看著自己又看看他。抬哪裡啊?
「腳,」他指著我受傷的腳,「抬起來。」
我趕緊抬腳,讓他檢查。安思翰看了我的傷口,淡淡地說:「插到碎玻璃了,要挑出來,會有點痛。」
「嗯……」
他找來鎳子,為我挑出腳上的杯子碎片。他的手勁很輕且動作小心翼翼,雖然我還是覺得有點痛,不過疼痛感很輕微,一下子就結束了。看著他的動作,簡直可稱為專業,我不由得在心中為他鼓掌,好厲害啊!
挑掉碎碴後,他擦掉手上沾染的一點點血漬,問:「有沒有醫藥箱?」
「沒有。」
安思翰皺起眉頭,嘆了口氣,喃喃自語地說:「家裡連個醫藥箱都沒有……妳真的是女人嗎?」
我,我是女人啊!雖然邋遢了一點,也有一點懶,但確實是女人沒錯……等一下,他這樣說話的語氣,實在有夠沒禮貌啊!我有些惱怒地瞪著他。
但這傢伙並不以為意,站起身來,「我那裡只有面速力達母,幸好傷口不嚴重,就先擦藥膏吧!」接著,又嘆了口氣,幫我找來了藥膏。
處理完我的傷口後,他接著問我,「有沒有報紙?」
報紙?「……沒有。」我都只看網路新聞。
「那廣告傳單呢?」
「放那裡。」我伸手指著客廳的方向。
安思翰邁開大步往客廳走去,再回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疊的廣告傳單。他在廚房裡一陣忙碌,將杯子的碎片包好,再把地板整理乾淨。全都處理好了以後,他一句話也不說就要回房。
「喂!」我喊了一聲。
他回頭看我。
「謝謝你。」
「不客氣。」他又轉身欲走。
「喂!」我更用力地叫喚,他又一次不耐煩地回頭。「我給你添麻煩了,請你吃飯好嗎?」
「不用了。」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緒,再度轉身。這一次,不管我怎麼叫嚷,他也不回頭理我了。
幹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啊?我自己也很窮耶,但我不想隨便欠人家人情!
「要不然,跑腿、買便當還是倒茶之類的,也可以……」我弱弱地繼續提出建議,但是安思翰已經頭也不回的進了房間,「碰」的一聲,把門關起來。
OK!很好,我就這麼被無視了。攤攤手,我無奈地打算回房,但是腳一碰到地板,真的好痛,痛到我立刻縮回腳。
真是的,幫忙幫一半,既然已經把我抱到這裡來了,那乾脆順便抱進房間裡不是更好嗎?
「唉,妳到底在想什麼啊?人家主動幫忙到這麼程度,已經很感謝了,居然還好意思抱怨?」我自言自語地數落自己,一咬牙,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努力用單腳跳跳跳的跳回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在床邊坐下來,正想要低頭檢查腳上的傷口,突然從頭頂飄下來一塊枕巾……咦,什麼?我一直頂著這塊枕巾在外頭走來走去嗎?那傢伙一定也看到了吧?為什麼他從頭到尾都不提醒我一聲,叫我把枕巾拿下來?就讓我蠢蠢地頂著枕巾,坐在那裡讓他擦藥?他以為我在演歌仔戲嗎?他是不是在看我笑話啊?厚,有夠機車的啦!我跪趴在床上,簡直要痛哭失聲,「天哪,這到底是演哪一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