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六十八度是什麼感覺?
首先,零下二十度時,光是呼吸就會痛;在零下二十至四十度之間時,若將香蕉當槌子使用,有可能將釘子打進去;到負四十度時,熱水會在一瞬間變成雪。
曾經聽過幾個分享自己家族父執輩在二戰時期,作為台籍日本兵在南洋作戰、而後日本戰敗被送往戰俘營的悲慘經驗,但是關於台籍日本兵在西伯利亞戰俘營的經驗,則是鮮少聽說。對於在北方大地的戰俘營,印象較深刻的是之前收看某日本電視台,到世界各地拜訪住在當地的日本人,有一位定居哈薩克的老先生,也是在日本戰敗後淪為戰俘,被送到位於哈薩克的收容所,在零下四十度低溫與缺乏糧食的環境中勞動,幸運的活了下來,後來因史達林的赦免,得以離開收容所,在哈薩克重啟人生。記得主持人曾試著問老先生關於收容所中的記憶,老先生痛苦地說不出話,那是一段他不想回憶的過去。
這本《零下六十八度:二戰後臺灣人的西伯利亞戰俘經驗》則是以台籍日本兵的視角,將這段歷史重新展示在世人眼前。作者的祖父陳以文是台籍日本兵,在二戰時期被派駐到滿洲國關東軍駐守,而後日本投降,蘇聯也因戰爭百廢待舉、青壯年勞動力短缺,德國和日本的戰俘便成為蘇聯的勞動力來源。戰俘們以為戰爭結束了可以返回東京,沒想到卻是往反方向行駛,他們一車一車的被送往中亞、東歐、西伯利亞等地。極地的酷寒加上嚴苛的勞動環境,能夠活下來已是奇蹟,「今天平安結束了,明天也希望能平安」。
書中的文字敘述相當平實,幾乎不帶情緒;然而身處承平時期的我們,可能很難想像他們除了身體承受的苦痛,還有心理的折磨。作者提到,祖父後來離開戰俘營,返回家鄉宜蘭多年後,仍然會和當時在軍中或戰俘營的同袍聯繫,時常前往日本和他們聚會,聊著那段難以為外人道的過去,直到他成家立業、甚至成為祖父多年後都是如此。因為經歷過共同的苦痛、分享著類似的創傷記憶,他們得以在這樣的群體中,確認自我的價值,而這段同袍情誼,也成為一生中至關重要的人際關係。
戰爭中千千萬萬的軍人、人民都只是小人物,無情地被時代的巨輪輾壓,身不由己;當陳以文從戰俘營歸來,家鄉卻已經物換星移、政權遞嬗,說著一口流利的日文,卻被日本當作外國人;從蘇聯回台,卻被中華民國政權當作可能受共產黨煽動的可疑分子,自我認同的追尋成為往後人生中的重要課題;雖然只是個人的生命經驗,然而也是一個時代的縮影。書中除了作者將祖父的口述歷史輔以史料細節的流暢書寫,亦搭配不少珍貴的相片、地圖、與文件輔助說明,相當值得一讀。
延伸閱讀:
滿州國的日本軍人在日本戰敗後,被送到西伯利亞勞動改造。一名熟悉俄文、作為蘇聯與日本兵溝通橋樑的日本軍人山本幡男,永遠無法回到日本;受過山本幫助的日本軍人,為了答謝同袍,冒著生命危險把山本的遺書送回日本。
作者小熊英二是名歷史學者,這本書與《零下六十八度》的視角相似,紀錄的是作者父親的二戰回憶,一個平凡人的戰爭與人生體驗。
德國戰俘被流放到西伯利亞勞改營,為了逃出這個嚴寒煉獄,他展開了14000公里的逃亡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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