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家教的小孩常常把她當大姐姐一般的朋友,會對她抱怨媽媽管教太嚴格,或是學校同學很討厭。女兒教完英文,還得充當沒有執照的心理諮商師,傾聽小孩的生活難題,給予因應對策和建言。
小學五、六年級的女生,已經懂得爸爸媽媽經營家庭的困境,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總是在爸媽的要求與自己的需求間拉扯,青春期的自我與更年期家長之間,有一面隱形的厚玻璃,彼此叫囂卻總是聽不到彼此的話語,撞擊太用力,卻落得割傷自己的下場。
媽媽和女兒的關係,感情可以很深厚,卻同時常常存在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一般,一個不小心就陷入痛苦之中。
這位小學六年級的家教小孩跟女兒表達她好想假日跟同學出去玩,但她的媽媽就是不同意。有一次小孩又提出要跟同學去逛街吃東西的事,媽媽一直拒絕,小孩一直請求。最後,單親扶養二個小孩的媽媽居然痛哭失聲,跟女兒說她的生活只剩他們二個小孩,難道不能在假日好好跟媽媽共處,她實在不想失去小孩。
通常只聽過小孩有短時間的分離焦慮,沒想到媽媽也有這種一天才幾個小時的分離焦慮。
女兒聽聞之後,跟這位六年級小朋友分享她的一位大學同學,已經二十二歲還是受媽媽掌控生活的行動。
這位同學從大學一年級就一直是開車上下學,也常常載同學出遊。但後來相處久了才知道家裡給一台車,不是炫富的象徵,而是分攤家務的條件。她每天早上七點需要載弟弟妹妹上學,傍晚需要接送弟妹,晚上買晚餐回家。
「長姐如母」,不是名詞,是動詞。要幫媽媽分攤家務,是這位同學的責任與宿命。而她前陣子出國畢業旅行之時,媽媽甚至奪命連環call,要她晚上訂Uber Eat 給家人當宵夜。
媽媽與女兒的關係,在「緊密連結」與「情緒暴力」之間拉扯。
拉近一點來看我母親原生家庭的例子。母親的姐姐(我的阿姨)年輕時,習得美髮技術,年輕的時候便開店經營家庭美容院,一開始從幾張美髮椅,到十幾二十張椅子。在那個「臺灣錢淹腳目」的年代,一天的生意可以早上七點就開始營業,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名符其實的7-11。
美髮是勞力密集的行業。阿姨的二個姐妹和她所生下的三個女兒,自然就成為培養生意助手的來源。從小就得在家幫忙雜事,等到小學或國中畢業,就開始培養接手髮型設計師的工作。
但這類工作的職業傷害很多,除非有經濟壓力,否則實在很難持續下去。媽媽從嫁給爸爸北漂之初,曾揚言再也不要做美髮,無奈現實經濟壓力,只好自己開店做生意。
媽媽憶起當時剛開店的時候生意還不起色,她的姐姐曾經開口請她回南部幫忙,一個月給一萬多做為薪水。媽媽現在邊講這段往事,邊覺得好笑,以前未嫁出家門前,以為有錢可賺就好,不在乎多少。自營小生意之後才知道,只要肯做,賺進來的錢是阿姨開價一萬多的三倍以上。
「長姐如母」的角色關係,在「夥伴關係」與「利害關係」之間拉扯。
Netflix不少描述爸媽和小孩角色關係的電影作品,如《血觀音》、《瀑布》,或是犯罪紀錄片《雙面女弒親案》、《照片中的女孩》等,看似恐怖情人的情結,套在爸媽和小孩的角色關係上,讓人不勝唏噓。
歡樂慶祝母親節之後,或許看看這些影視作品,也是一種反思生活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