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回到台灣五個多月,以前覺得日本很美、很有四季感,當日本朋友問起台灣有季節時,我也常常打趣的回答台灣沒有四季,冬天也可能超過20度,日本朋友們常常很震驚。但我最近感覺,台灣的季節感,不是氣溫所帶來的四季變化,而是可以透過農作的變化讓人感受到季節的推移。
現在工作的地方在南科,從公司到住的地方之間,騎車時會經過一小片稻田,每次經過時,都會讓人注意到田裡的變化。正好我一開始來這份新工作報到的時候是一月份,正好是一期稻作的開始,那時候還是一棵棵小小的剛插秧的稻苗。
隨著時間的推移,稻苗越長越大,三四月的時候變成一整片的綠色,綠油油的稻草接著藍天,小小的稻田看起來也變得很寬廣。而最近五月中旬開始看到有一點淡黃色的小稻穀,田裡也掛上了五顏六色的布,我看到稻田的邊緣有些小鳥在飛,台北俗如我,第一次這樣每天觀察稻田,才知道原來要保養稻子需要有這些功夫,原來那些五顏六色的布是在趕那些覬覦稻子的小鳥,我也開始期待起收成時的七月夏季。
看著稻田裡的稻慢慢的成熟,原來這就是台灣的季節感。
來到這個沒有自強號停靠的小市鎮,再加上以前在日本養成的習慣,我逛菜市場的機會也變多了,菜市場裡販售的水果也能看得到季節推移的變化。這裡的水果和北部的水果很不同,前陣子先是看到了蓮霧,這陣子開始看見了玉荷包、芒果等的身影,這些都是在台北比較少見的水果。而新鮮當季的水果其實在市場上了不起出現兩個月,短的可能兩三個禮拜後就不會再看到。從水果的產出,也能感受到季節的推移。
如果說在日本的春夏秋冬,帶來的是櫻花、綠葉、楓紅、雪白等不同色彩的景致的話,在台灣所感受到的強烈的季節感,就是不同月份帶來的作物的變化。
台北高樓大廈多,人潮擁擠,要能看得見遠方,得沿著淡水河往遠處看,或者得走上筆直的大路,才能往遠處看到環繞著台北盆地的山脈,又或者得親自登山,從頂上往下俯瞰台北城。
不過,在現在住的地方,要能看得遠,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我很喜歡看稻田,也很喜歡在晚上,往一片漆黑的沒有路燈的田或是空地看過去。忠孝西路是台1線,有點紛亂和窘迫,但我在南方小城的台1線卻寬廣的像是沒有盡頭。
白天時看到藍天與地平線,日子也隨之被拉得悠長,做起事情來多了一份沉著冷靜和餘裕。在台北的時候,常常會感受到一種工作人忙碌時的倉惶,跟人講事情常有種對方趕著要做其他事情的倉促,讓人覺得對話的當下並不是同處於相同的空間。但我總感覺事情並不是做得快就是好,而是能在當下做當下的事才是好。
下班時間,稍微騎遠一點到永康,從新市到永康時會經過一段幾乎沒有建築的路,跨越豐化橋時,可以在右前方看見渾圓的落日。由於靠近地平線,落日的圓被放大,能看見太陽落在如此接近地平線的位子,在台北很是不容易,但是在這一刻卻成為一個平凡不過的日常。
正是因為看得很遠很遠,所以視覺的錯視放大了落日的圓,而台北看得不夠遠,日頭永遠是遠遠的、小小的圓,甚至只能是中山北路林蔭間一顆顆更小更小的太陽的倒立成像。
因為在台北長大,在台北念書,以前以為台北什麼都有,但離開了台北之後,才真正知道台北擁有的體驗,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離開了之後,不論是去南部也好,去日本也好,去了比較不那麼都市的地方之後,才真正了解到非都市的生活形態。雖然我所去的地方,可能也還算是外地人聚集處,恐怕還是干擾了在地人原有的寧靜。但是我還是很喜歡感受這種遠離了大城之後所感受到的平靜感。
因為住過台北,也住過台北以外的地方,才有了這些比較基準和心得。有些人很驚訝我一個台北人為什麼要去南部工作,有些人好奇我有沒有興趣在南部定居,雖然目前我沒有完全想好定居的問題,但是能在年輕的時候有機會在不同生活形態的地區居住,也是很棒的人生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