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就只是在等著人來一樣,就是等著下班的上班族,即便被主管罵了也只能微笑示意。沒有深仇大恨;沒有特殊的中心思想;沒有任何訴求;果腹犬就像是一個無欲無求的傢伙。因此,那或許是「某一種失敗」蘊含在其中,或許這種失敗用某一種方式滲透在所有事件當中,只是他不具備上帝視角,無法完全參透。
連載小說、紙本方式、一回一回地記錄著犯下的案子。
未來可能集結成書。
這些就像是果腹犬所具備的因子,這些是形成他的所有。
袁世宗掛上被黃凱元痛罵的電話,他並沒有往心裡去,原因是攻堅失敗他也要負很大的責任,比起這個,他更擔心黎維良的安危。過去五分鐘內他打給黎維良數次,但全都轉接語音信箱,他將文件夾丟在桌上,等待著失敗的味道逐漸籠罩在辦公室。
「阿Sir,我們還要在問那個東機工業女孩事情嗎?」一名警員來到袁世宗的座位旁邊。
「唉,算了吧。先這樣,一樣先把指定時間的監視器影像都調出來再看一次。」
「不好意思,阿Sir,我們已經都看過了。」
「那不然就是那些時間的前後都看,可以嗎?」
偵察佐點點頭,無奈地再次走回到自己辦公座位。比起台北現在危急的狀況來說,台中的案件調查完全陷入膠著狀況。幾個袁世宗起疑的疑點,目前都沒有任何「有意義」的進展。現實世界的案件偵辦就是如此枯燥,假設兇手保有更多耐性與縝密心思,那麼警方將會站在完全被動的處境上。
葉曉峰在上次跟他通話過程中提到一個很重要的關鍵,他們會即將敗在「反應時間」之上。原因是這些連續事件就像是下一盤快棋,而警方拿手的抽絲剝繭這種事情在快棋世界完全沒辦法起到效果,每一條魚餌可以讓人挖得很深,但案情的真相整理完全沒有幫助。因此葉曉峰提出了一個新的方向,他跟他的朋友將會往新方向而去,袁世宗並不覺得這會真的找出真兇,如果是,那運氣可能真的太好。無論如何,他把黃凱元遇到的種種情形簡短地用簡訊傳給了曉峰。
突然間,曉峰打了過來。
「怎樣?那麼快就有答案?」袁世宗覺得自己有時候就像是葉曉峰的跟班。
「什麼?你有人名嗎?」他夾著手機,開始拿起辦公桌前的MEMO紙跟原子筆。
「有,我有筆跟紙了。來吧,是誰?」
袁世宗寫下來自大興附中的四個學生名字。
「終於找到了。」林從老家的倉庫裡翻出了畢業紀念冊。
「真是好不容易。」
「就算有畢業紀念冊,你知道光是我們班就有四十位的同學吧?」
「知道啊。」曉峰點點頭,繼續翻閱著。
「葉大偵探,你覺得果腹犬跟我同班嗎?」
「我不確定。」
「好吧,我以為你來這裡可以瞬間一個靈感乍現什麼的。我可是幫你跑了我爸媽家,最後折騰了他們一下,才找到我阿媽家這裡。」
「你能不能安靜一點,讓我看看。」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你慢慢看。」林搖搖頭拿出他的iPad,他回到了直播頁面。
「你阿媽家這裡除了畢業紀念冊,有沒有校刊這種東西?」
「校刊?」
「對。」
「你現在又要找校刊了?不是要畢業紀念冊嗎?」
「有沒有嘛?反正你在這邊又沒事。」
「我想想,你究竟想看校刊上面的什麼資訊?」
「文韻獎,我記得校刊上都有當年重要的徵文結果。」
「曉峰,這真的是線索嗎?為什麼你會覺得恐怖攻擊事件跟文韻獎有關係。」
「那是一種模式。」
「模式?」
「雖然我還沒辦法完全參透,但這真的不是一個單純犯罪者的思考模式。一般的犯罪者有動機,但這些事件的動機幾乎完全被斷碎,作案者本身與被害者似乎根本沒有任何連結。高以柔只是消失,只有一通給高慶祥的照片與訊息;高慶祥至今下落不明,甚至沒有他的戲份,沒有勒索、沒有資訊;郭思婷的死亡直播,W與郭思婷之間根本聽不出來有任何關係。」
「這個我不是很懂,你意思是一般狀況下,作案者跟被害者之間要有連結,那麼那些無差別殺人案又怎麼說?」
「地點。即便是無差別殺人犯,再怎麼樣你都可以找出一個確切的物理資訊,無論是時間頻率、地點,總有些什麼東西是跟現實世界有關係的,雖然他們的內心難以被你探測跟理解。」
「好吧,假設你有了畢業紀念冊、又有文韻獎,這樣可以找到什麼嗎?」
「不知道。我覺得我應該是要找某一個失敗的人。」曉峰苦笑。
荒謬的推測,但是這是眼前幾乎無任何線索的推測。
這種荒謬的想法源自於德老無奈的眼神,
雖然他再也沒有機會去訪問德老,
但是根據腦中曾經殘留過的那些細節,
他覺得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奈」。
雖然葉曉峰跟袁世宗那愚蠢的調查活動可能激怒了他,
但是那表情更多的還是一種沒辦法把真相說出的無奈。
德老應該是知道真相的,然而他既沒辦法改變一切,
也不打算改變一切。
好像就只是在等著人來一樣,
就是等著下班的上班族,
即便被主管罵了也只能微笑示意。
沒有深仇大恨;
沒有特殊的中心思想;
沒有任何訴求;
果腹犬就像是一個無欲無求的傢伙。
因此,那或許是「某一種失敗」蘊含在其中,
或許這種失敗用某一種方式滲透在所有事件當中,
只是他不具備上帝視角,無法完全參透。
連載小說、紙本方式、
一回一回地記錄著犯下的案子。
未來可能集結成書。
這些就像是果腹犬所具備的因子,
這些是形成他的所有。
「跟失敗有關?跟文韻獎有關?」林突然間變得安靜。
「怎麼了?你終於有想法了?」
「其他班的人我不知道,只有一個人我知道。現在看到畢業紀念冊就有點印象了。」
「是?」
林用眼睛掃描一個又一個的同學,
最後停在一個女生身上。
「是她?」曉峰抬頭看著林。
「對……」林看著照片若有所思。
「汪晴雯?」曉峰看著林指尖所指的圖片,那是一張清秀可愛的女生照片。
「對,她是個古怪的傢伙,很認真寫作,在高中就是了。我當時以為她未來說不定真的會變成一名作家。」
「但是沒有?」
「對。」
「你記得她?」
「是啊,現在記得了。」林不好意思地回應。
「所以關於寫小說、文韻獎都沒辦法讓你串聯起這個名字,直到現在才想起來?而且你現在還是寫小說的人,你都沒關心過這個人?」曉峰很訝異地看著林。
「唉呀,這是一個很難描述的往事。」
「什麼?」
「葉曉峰,我看你是真的不懂。」
「對,我是真的不懂。」
「你難道沒有那種刻意要忘記的回憶嗎?」
「嗯……」
「好吧,你這個在世處男,我要怎麼跟你解釋?」
「你喜歡過她?」
「對啦幹!我也是因為她才開始寫作的。」
「你想忘了她?」
「她的男友是一個不好惹的人,總而言之我也是被整得很慘,我從來沒跟她告白過,這算是十足的單戀吧。她很厲害,也有可能是我年紀小的時候不懂事,喜歡的人做的事情就肯定會覺得她做得很好也說不定。這都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或許這就是你現在這裡的原因。」
「你說她是果腹犬?」
「我不知道,也許是、也許不是。」
「她是一個很正向的人,不可能的啦。」
「那你回答我,為什麼那個瞬間在台中消失的Y軸樂園會找上你,讓你上場說了一個事件關係人,為什麼就是你?」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抄一下名字,她高中男友是誰,你還記得嗎?」
「當然啊,我看一下──這裡。」
「蘇逸洋?」
「對,蘇逸洋與他的伙伴們可是相當恐怖的。」
「怎麼說?」
「應該說我們唸書那時候,大興附中才剛成立,是一所相當新的學校。校風非常奔放,而蘇逸洋算是我們那個時代的風雲人物吧,甚至有時真的太過份了。」
「他們會霸凌大家?」
「雖然沒有到韓劇或者日劇的那麼誇張啦,但是只要問這幾期的學生,我相信大家都記得他們。而我從來沒去過高中同學會,喔不,其實我甚至沒被邀請。」
「他的伙伴有誰?」
「我看看吼,你看這些生活照。」林指著其中一張生活照片,蘇逸洋、汪晴雯以及另外兩名男同學站在一塊擺出煞氣的姿勢。林看著大頭照說:「是他們,一個叫做藍聖義、一個叫做尹正華。」
接著曉峰拿出手機,將這四個基本人名資料唸給袁世宗聽。
他打完電話後,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上這四個名字。
「你請警方調查他們?」
「我會請他們先從最基本的開始。」
「萬一他們現在都是無辜的呢?」
「你緊張了?」曉峰訝異地看著林。
「也不是,畢竟我知道你跟你的警察伙伴總是會有一些方法讓那些調查對象說出話來。」林知道那個是曉峰的專業,他擁有一些凡人不會有的技術。
「要是他們跟我們要找的方向差得太遠,我們就算做了什麼也問不出來,就像是我也跟王培鑫見過一面了。」
「什麼?我剛剛聽你說調查他們沒什麼屁用,以為你放棄了。」
「不會到沒什麼屁用,而是現在這個節骨眼沒有任何幫助。他的確什麼都不知道,他每天會改寫那些筆記原稿。收到原稿、改寫送出。」
「改寫原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