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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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ola Jacobsen出差公幹畢回家,到房裡略整理了衣物,就去尋丈夫。

  她敲敲承洋書房的門,許久都未開啓,正納悶,這時間他還未歸甚是罕見,但也沒有細想,要轉身離去時,門卻開了。


  「Viola,回來了?」


  女人見丈夫形容憔悴,一身酒氣,以為是他工作方面碰上什麼問題,便輕撫承洋的臉,只體貼的給他一個擁抱。

  她想,此時該讓他一個人靜一靜,便吻了吻男人頰邊:「如果要和人說說話,你知道我一直都在。」

  承洋知妻子體貼,拉起她的手親啄一下,便輕輕闔上門扉,任自己在回憶的狂浪裡滅頂。

  Viola此時才上樓去尋兒子,只見他膝上有一本厚實的册子,卻盯著窗外。

  她敲敲敞開的門,夏彥才緩緩轉頭,雙眼卻如深幽的洞,渙散而毫無生氣。

  女人這時有些急了,兒子從未有過這般模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Viola也不管夏彥是否應聲,便坐到男孩身邊,環過他肩膀:「要找人說說話嗎?」

  夏彥仍不發一語,木偶般看著膝上的册子,什麼表情都沒有。

  她順著兒子眼光望去,似是本手札。

  Viola這時想到剛才丈夫的模樣,難不成倆人起了衝突?

  她輕撫男孩頭髮試探:「和爸爸吵架了?」

  夏彥空洞的雙眼忽而泛起了紅,他緊握母親的手:「媽!幫我找護照!」

  Viola呆了呆,急道:「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男孩這時才用母親的語言又重覆了一遍,眼中有哀求,有悲痛,更多的是急迫。

  女人被兒子的眼神震懾住。

  他何曾有過這種神態?

  是什麼讓他如此失控?

  Viola試著輕拍夏彥的背:「什麼事?跟我說清楚好嗎?」

  男孩卻只是反覆而顛三倒四的喃喃自語:「我要去找她,爸收走護照,她一定很痛......」

  Viola見兒子心神已亂,只能從他話中裡猜,是在那裡讀書時,認識的女孩發生什麼事了嗎?

  丈夫又是怎麼回事?

  他插手管了兒子的感情?

  她只能依稀從話裡明白兒子找不到護照,應是丈夫收了起來?

  為什麼?

  Viola輕啄男孩頰邊,便又回到書房,此時丈夫卻已不在房中。她又尋去臥室、客廳、甚至是地下室,都沒見到他的身影。

  難道是開車出去了?

  女人趕忙又進入車庫,所幸,他們的車仍都在。

  Viola此時略鬆口氣,走出家門,只見車道外,鐵閘是開的,便尋過去,離家不遠處就看到丈夫的背影。

  她小跑追上去,但不知承洋已連喝了好幾天酒,精神還未整個恢復過來。


  「和Janus吵架了?」Viola試探性問著丈夫。

  承洋此時酒氣散了些,默了一瞬只道:「他只是失戀而已。」

  女人哪裡肯信,自己兒子決非是這樣的人,失戀不至於讓他如此失控。

  Viola微微動氣,開口:「Janus的護照你收在哪?」

  承洋腳步一頓:「妳別管。他不該和那女孩在一起。」

  Viola這時摸了個大概,難怪兒子幾個月前和丈夫一道回來。

  原來,他插手兒子的戀情,甚至將他強押回家還收起護照,而那女孩現在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才讓兒子失態至此。於是,她開口:「這是Janus自己的戀情,他才該作決定,你憑什麼干涉!?」


  承洋停下了腳步,思索妻子的話。


  他初時只想替這被詛咒的輪迴劃下句點,卻忘了,自己離開苡清時那樣無助和悲傷;他忘了自己也曾冒天下大不韙和自己妹妹結婚,甚至還冷待那個無辜的女兒;獨自遁走他鄉。

  承洋閉了閉眼,複雜的情緒在心底翻湧,究竟該怎麼做?


  Viola不知道丈夫心思早在過去和現在交錯矛盾,她凝望他,揣度著:約莫是有些動搖?


  倆人就這麼站了許久,Viola見承洋心緒似已緩下,才輕輕開口:「讓Janus自己決定吧。你們不是有句話叫『姻緣天定』嗎?既然如此,把護照還給他,讓命運決定他跟那女孩的結果,好嗎?」

  男人聽了,想起初時欲通知苡清留神兒子,她不接手機,而當下,自己也曾想過:若真是命運,如何與之對抗這句話。

  承洋不發一語又站了許久,Viola也不催促,只是默默陪在他身旁。


  男人掙扎拉扯自己......終於,承洋重重嘆了口氣,對妻子開口:「在書房。妳若找得到,那就當命運允許吧。」


  女人吻吻丈夫頰邊,又輕擁他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承洋望向她的背影,自己終究默許了妻子插手這被詛咒的愛情,讓上天去決定,這究竟是劫,還是緣。


  Viola在丈夫書房翻箱倒櫃,尋找兒子護照,累得滿頭汗,卻一無所獲的只能坐下先休息。她打量書房每一處角落,卻都是自己已搜翻過的地方。女人撐著額,想著,若是自己,會將東西藏在哪裡?她視線遊移,望向書架上一排排的書籍便走了過去。無奈,幾個鐘頭過去,依舊沒有任何線索及收獲。


  Viola又轉回身想打開翻過幾次的抽屜,再摸清楚自己是否遺漏什麼,此時卻一個用力過猛,不小心將它拉出來,掉落在地。她懊惱的蹲下去揀拾那些物品,卻看見屜身尾面的凹槽黏著本小册子,正是護照。

  女人高興的輕揭下來,收拾好一地雜亂後才步出房門尋兒子去。


  夏彥風塵僕僕的再次踏上這塊土地,和家鄉仍在下雪不同,這邊已是舒爽的氣溫,不會悶熱也並不寒冷,但卻是陰雨綿綿。他上了母親預先連絡好的車,直接駛往雪彥住家而去。

  心急的男孩好不容易到了姊姊家樓下,直衝過去,猛按大廳連絡鈴,幾乎想動手敲門。

  管理人員仍認得夏彥,熱情地招呼:「尹先生,好久不見。」

  男孩心憂如焚,只想直接上樓,卻又聽那男子道:「尹小姐已搬走了耶,你不知道嗎......」

  那人話還沒說完,他腦海只嗡的一聲:搬走了?


  她去哪?怎麼就不等自己呢!

  夏彥忍不住揚高聲音:「搬去哪?」急得眼角都泛上了紅。

  管理人員哪曾看過他這副模樣,只囁嚅道:「......這......我們不清楚,不過隱約知道尹小姐要去海外,至於落腳什麼地方,我們也不會多問。楊小姐目前已將物業委託給仲介,現在正出售中......」


  夏彥只看著他翕張的嘴,接下來的話都像遠方飄忽的迴音,再也聽不清那人在說些什麼。

  他不知怎麼到的廊下,下意識撥打苡清電話,怎料,竟也成了空號。


  男孩此時再撐不住,只坐倒在地,望著陰沉沉的天空。藤蔓,正細細密密縛住他,一吋一吋拖入斷崖。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雨珠急急緩緩墜下,卻也似砸在夏彥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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