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在一個人的荒漠中慟哭,重要之人的無視摧毀我心中正確執行的瓦片,我又像回到了國中時期,肉體彷彿是裝滿零件的蒸氣機械人偶,胸到肚臍以下通過空氣開了一個醜陋的不規則大洞,中心的齒輪缺少零件艱難地發出噪音而運作著。
詛咒從不是後天因果能得。
三歲時,幼稚園裡放著宗教卡通電影,溫柔的和尚死掉了,裡面的人都很傷心,我也感到悲傷於是哭出來,當時年齡從不會考慮是否隱藏。大人們來關心我,記得媽媽也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了,記得他們笑我說只是卡通故事,但我當時就記得明明內容很傷心有人死掉了,他的同伴非常難過,是非常傷心的情節。他們說他之後有復生啊,但我不知道,就算復生了之前還是非常感傷不會變對吧。不過我那時沒有特別注意,但大人們撰述當時哭的小孩只有我一個。
國小期間,我似乎被周圍評價為特別愛哭的小孩,雖然我完全沒有自覺,我只是想哭但沒辦法忍耐就哭了,但之後也不在意,我沒有覺得我很不開心,我還感覺我蠻活潑的,而且又不是每天都在哭,一個月幾次就被說了,這不算很常吧。
我不覺得這些會讓我人生有巨大的影響,但直到升上國中。沒有覺得什麼特別的,只是徒然很害怕人心與人類,突然覺得良知在這世上並不一定存在,突然開始恐慌,但我總覺得很奇怪,沒有人跟我講這種情緒與反應,故事書和課本都沒寫,我覺得我也蠻奇怪的,雖然遇到了人但沒有遇到什麼事,但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性騷擾之後一連串的恐慌沒有被解決,一齊爆發,不知道為什麼,我很難向父母道出,我總覺得他們肯定不能理解,或是嘲笑我,應付我兩句就走,如果我繼續說一定很奇怪,而且搞不好被他們罵不耐煩。現在想起來就知道了,這不是合格的父母會讓孩子產生的想法。但世上沒有多少個合格的父母,人類常是殘缺。於是升上國中,為了升學口不擇言的國中老師與校園霸凌讓我的理智完全壓垮,換了環境就那麼一瞬間,大概只有幾周,無法脫離得長期的慢性壓力,像是加熱一樣,我的人格被蒸發解離,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心臟跳的又短又急,似乎沒有一刻慢下來,我知道出事了但來不及了,我已經沒有精神去承受把自己的狀況說出來給任何人聽,我沒有能力理解我究竟承受著什麼。於是我國中快三年多處在人格分裂狀態,不是非常穩定像影視作品,偶爾三個偶爾兩個四個裡面會有怪獸,不願意說話的人封藏我記憶的守門人,不穩定的時候每跟一個人講話就重組一個人格十分鐘一小時,後來大約持續一個月一總組合也有,似乎有跟著月份個規律性,現在來看可能是賀爾蒙的毒害,有時甚至覺得自己要積極向上擺脫這情況,但明天又被拉回黑暗的深淵。當我終於能承受時我跟我媽講一點情況,他對這不以為意,似乎這很正常只是我的幻想,但最後我把恐怖的事情都跟他說我哭了好久,我終於感覺我有一個人格,我開始不靠人格在學校裡跟同學裝好,我發現我好恐懼我躲避他們的視線,在這幾個月內,我覺得一切都變好,但直到有一天我很難受但我媽說她不想聽我說她頭痛然後我爸不回家,我問她說明天或之後可不可以,我很努力地講因為我不知道能跟誰說,結果她開始不耐煩、罵我,我在房間外面哭了一整夜,我就在也不跟以前一樣了。我感覺我果然不能信任,童年惡夢是未來的現實,真是太糟了,一切都太糟了,我感受到我不能相信任何人,口口聲聲說愛我結果不願意為我說幾句話,我現在來覺得噁心,我相信不了愛,安全需求被破壞了,愛就是荒談,隨著那些刺耳的話語我自尊也開始受到影響,其實很早就開始了我在外面哭他們會罵我丟臉從來不願意聽我是為什麼而哭,童年起我也開始覺得他們很缺面子,他們自尊也很低,很不可靠,於是我也從來沒有感受安全過,以為擺架子才是安全的表現,我高中時我想,我家庭簡直是灰暗的泥沼,我作為年輕的新生在腐爛的菌群裡生長簡直太可怕,我也只有腐敗與陰暗的未來。隨著這些言語,我開始懷疑我愛哭是不是我的錯,是不是就不該獲得愛,但我強烈斥責聲音,荒誕,肯定是沒符合我期待的人不對。我如果承認了我就會被自己抹滅。於是我上高中後交友總是掏心掏肺又任性無比,我在找人填補我內心的大洞。我不覺得我能完全補上,但我以為我找到剛好的替代時。又一次他們背叛了我。他們硬是要去治安不好的區域,我同學跟我說她在那裡被人跟蹤過。我很害怕,當他們不理解,他們覺得我耍脾氣,不合群,無視我。我在旁邊講話拜託他們換個地點,他們把我當耳邊風查公車路線。我就哭了出來。其實去治安不好的地方沒有讓我那麼難受,大不了一起死,又不是一個人去。但我感到很難受,我沒有料到我的請求會完全被忽視,而且這是一個那麼普遍的想法與情緒。曾經我媽罵我哭無病生吟,沒事找事。我以為只要需求很好理解就能獲得回應,但我錯了,一切都那麼荒謬。甚至有人在我哭的時候還諷刺我,我們當了三年的好朋友,我知道我有一天總是會有情緒來希望他們配合,於是我在小事上非常忍讓,就是為了在我感到需要幫助時希望他們能讓我一次。但我錯了。我小時候講傷心的事沒有人理我,直到我哭了大人才會像是相信我真的很傷心一樣回應我。國中那一次也是,但回來的只有心涼的話。我這次也不知道怎們辦,我忍住淚水已經半小時,我知道他們看我我哭一定覺得我在鬧脾氣,但我忍無可忍,我發現我不能這樣跟他們走,在我哭出來時我就覺得友情就是一場笑話,可不是呢?別人似乎非常容易跟我建立關係,取走他們想要的社交需求與愛,但那些可笑的情愛在我的心裡越來越貶值。一個在你溺水只會在旁邊玩手機的愛人只會令人作嘔而已。我不確定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不 其實我知道,我與生俱來的感性糾纏著我,如果我不愛哭,我就會愛所有人。但我感到痛苦、痛苦痛苦痛苦。我無法否定我的感受,我如果否定了就沒有人會肯定他,我就會被劣等感的刀殺死。
於是我苟延殘喘、尋尋覓覓來來到大學,我又一次被人放了手,他們以為人與人應當劃分界線,好的時候像兄弟,有一絲絲責任牽扯的時候就像是陌生人。我無法理解也沒辦法接受,一切的一切都太荒誕,我越是認識人越無法掌握人的樣貌,人就是人皮的怪物不是嗎?但其實除了噁心躲避工作與責任以外,也有幫我蠻多。但我覺得已經為時已晚,我夢靨離不開。我發現我常常被我的情緒所威脅生命危險,但他人沒有這個感受,遇到危險時總是希望有她人伸出援手,但並不是每次都能,也沒有理解。回想過去的經驗,我總是在危險時刻被重視之人拋棄、嫌棄。於是我變得更神經質,對危險與被拋棄,不過已經為時已晚。我終於得以看見夢魘,夢靨即無法改變的現實,終焉。我終於不像家庭的泥沼一樣活的噁心不明不白。知曉之後,我終於能死得明明白白。不過我又想起一個人的生活、陽光的景色。去死似乎操之過急。於是我又想著我理解了我不再害怕,只有無盡的憂鬱等我。過一會兒,又覺得身心舒爽,但現在我彷彿毫無改變。我從國中就知道了不是嗎。我有需求只不過沒有人能回應我。我好像要解離了,又跟過去一樣。好熟悉。好痛苦好痛苦恐懼向我襲來。我害怕我一生不信任愛,不如去死。但又想到一個人的景色,以為能夠活下去幾使夢靨不散。不過此時我不相信了。我又再一次忘記這份恐懼、像無邊際的怪物群中渴求。像地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