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搬家前夕,我在媽媽的床頭櫃內意外翻到一封情書。
可以確定的是這絕對不是我爸爸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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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和我爸是相親認識的,那一年我媽只有21歲,年輕貌美。而我爸32歲,是很有威嚴的高中學校老師。
小時候我一直以為大家的爸媽都是像我爸媽一樣。別說在小孩面前親吻擁抱了,平常連手指頭互碰一下都很少見,平日裡最常交流的不是我就是錢的話題,而且講話總是會相隔至少一公尺以上的距離。
在我邁入青春期,知道小孩是怎麼出生的之後,我都很懷疑我爸媽當初是不是人工受孕才懷了我,與其說他們是結了婚的夫妻,倒不如說是同一家公司上班的同事還差不多。
準備搬家前夕,我在媽媽的床頭櫃內意外翻到一封情書。
而且可以確定的是這絕對不是我爸爸寫的,因為我爸是數學老師,國文造詣能力沒那麼好,重點是他個性嚴肅呆板,絕對寫不出這麼浪漫的信。
情書寫了整整兩頁,雖然信裡寫了滿滿的愛,但是個分手信。
看完情書的當下,我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
『原來我媽媽也是曾經被好好的愛過的。』
房門突然被打開,我下意識趕快將信藏到背後,我媽灰頭土臉的走進來,看見我鬼鬼祟祟地蹲在床邊,她什麼也沒問,只是抬頭看向牆上掛著的,她和我爸的結婚照。
她手指著照片,冷冷地說道:「今晚倒垃圾的時候,順便把它拿去丟掉。」
因為我爸爸出軌,所以他們二十年來的婚姻宣告結束。
再接下來幾天,我一邊整理行李,一邊順道當起名偵探柯南,時常在爸媽的房間東翻西找,試著再找找她和前任情人的蛛絲馬跡。最後是在書櫃裡找到我媽高中時期的黑白照片,還在照片的背面,發現她曾經的愛人的名字。
好在拜現在網路所賜,我一下子就找到了對方的FB,但有趣的是,我媽早就加對方好友了,而且他的每個貼文她都按了讚。
幾天過後,搬家公司協助將我們的行李搬上車,我和我媽開著車跟在搬家公司的車後面,在等某個冗長的紅燈的時候,我忍不住發起了牢騷。「媽,我覺得好不公平喔,妳是犧牲了自己的愛情和爸爸結婚,結果他已經結婚了,還在外面找愛情。」
說完,我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封信,承認自己知道了她有初戀情人。
我媽看了一眼我拿出來的信,眉頭皺在一起。綠燈了,車子往前開,她的眼框卻紅了起來。「那已經是20年前的事情了,他真的很溫柔,但是我沒有勇氣跟他離開,連他的邀約都沒有回覆。」
當下我沒聽懂我媽說『邀約』跟『回覆』是什麼意思,那封情書我看了三天,雖然不捨之情寫得很豐滿,但是明擺著兩人的感情已經結束。
在我爸媽的那個時代,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還有重男輕女的觀念很普遍。
那時我媽從高中開始就瞞著家人偷偷交了個男朋友,不料等到高中快畢業的時候,還是被發現了,因為男生家境清貧,本來就不被看好,為了證明自己,男生也是高中畢業就出社會打拼。
但是底層的工作不論面子或薪水上都比不上『老師』的頭銜,於是家裡有七個兄弟姐妹的媽媽還是被安排了相親。
「所以妳那時候就非嫁不可嗎?」聽完媽媽的故事,我有點氣憤地說道。
「那時候我相信沒有家人的祝福,再相愛的兩個人也不會幸福,所以我聽從家裡人的安排,好讓自己死了這條心。至於妳爸……妳不要去恨他,雖然他不是個好丈夫,但他也算個好爸爸,至少讓妳衣食無憂,也辛苦把妳養到這麼大。我和妳爸沒有夫妻情是我們的問題,和妳沒有關係。」
「那現在你們都把我養到這麼大了,爸爸都去找自己的幸福了,妳也可以吧?」
不等我媽回覆,我將導航設定到港口。
「哎呦!不曉得他是不是已經結婚了耶!而且我都40幾歲的人了,還去談什麼戀愛,這樣不是很丟臉?」
聽到我媽這樣講,我立刻生氣的罵道:「對啊!妳都四十幾歲的人了,還不敢去愛,真的丟臉!」
當天下午,我和我媽只帶著最簡易的行李就到了澎湖,預定了一間民宿,是我媽的初戀情人開的。
看見一樓的燈全是開的,我握住我媽發抖的手,替她打開了門,她鼓起勇氣,一腳踩進了逝去的二十年。
十分鐘過後,我一個人在附近的海灘散步,看著無邊無盡的大海翻湧著浪花。
就在那時,我又拿出了那封情書,突然看懂了我媽說沒有『回覆』的遺憾。
情書的最後一行沒有署名,只寫了一句話:
『我在海的另外一邊等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