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調適與人際關係是我最大的關卡,你想想我在國小、國中前半段時期、在班上成績名列前茅,在同學之間人緣好,是個性活潑、內心驕傲但外表謙虛的人設,自信心與自尊心滿滿的狀態,現在我的自信來源--課業成績大不如前,以前班上成績單發下來是在前面找我的名字,現在直接拉到最底下,不過偶爾我還可以贏一個喔!自尊心則是因為視力狀況受到打擊,我媽媽說我從小就是一個很獨立的小孩,她說第一次帶我到幼稚園參觀,還沒確定要不要在這間幼稚園就學,我就跟她說:好了,媽媽妳可以回家了,但是現在許多生活上的小事卻不得不需要他人的協助,這麼大的落差,絕對是需要時間調適的。所以自信心和自尊心雙重打擊之下,我不太敢主動跟同學說話,或者說我不知道該把自己定位在什麼樣的位置跟同學相處,所以我高中時期的人際關係自然不好,但是高中階段是很需要同儕之間的相互陪伴,可是高中時期的我很孤單。
不知道大家聽到"盲人"腦海裡浮現的形象是不是一張戴著墨鏡的臉?但是我的外表看不出來我是視障者,就是看起來和一般人無異,這樣的情形對我來說有好有壞,外表看不出來對一個愛漂亮的女生當然是好事,但是當你走在路上常常會撞到別人,路人只會覺得我很奇怪;我不是看不到前面有人走過來,而是我的視覺範圍很窄,我的視覺範圍只有正前方,我把雙手放到側臉的地方就看不到手了,所以如果有人要從側邊穿過去,我是看不到的。我媽媽於是告訴我,別人看不出來,你必須要主動告訴大家,除了讓同學了解你的情形更是要保護你自己的安全,如果有同學願意提供協助,我們很感謝,如果不能提供協助至少也減少傷害機會,於是從高中開始我每到一個新的班級、遇到一位新的老師,我都會主動說明我的情形。
高三開始我嘗試自己搭公車上下學,就像前面介紹的,我的視力只能看到遠方有疑似是公車的大型車輛靠近,路線編號只能等車輛停下來才看得到,但是公車基本上是要招手才會停車,沒有事先招手公車是不會停下的,所以如果我一個人等公車只能盲招,就是看到有公車來就招手,不過還好我搭車的詩間都是上下學時間,上學的時候我只要跟著穿同一所學校制服的學生擠一台公車就不會坐錯車,放學的時候有兩種方式,一個是用問的,問司機這台車有沒有到某某站,或問要上車的乘客這是不是某某路線的公車,有的時候車上乘客已經很多,根本看不到司機本人,或者司機用點頭或搖頭方式回答而我根本看不到,這個時候就會採取第二種方式--就給它上車就對了,也還好我要搭乘的公車路線班次較多,坐錯車的機率不高,然後我要搭乘的公車路線都是一直線,我只要發現公車轉彎就知道坐錯車了,趕快在下一站下車往回走,再搭公車。
基本上高中三年就是重新認識自己、學會和自己相處、重新學習和社會相處、學習遇到問題要如何尋求協助、或如何自行解決,在種種的摸爬打滾中度過。
這裡我要感謝我的家人: 謝謝爸爸認真工作、努力賺錢,讓我們家有穩定的經濟基礎,讓我們全家生活不虞匱乏。媽媽,她是一位"全職家庭"主婦,"全職家庭"的範圍包括爸爸的事業,這裡說的事業,是一間老闆加上員工共兩個人的公司,爸爸身兼老闆與勞工,媽媽負責會計。所以媽媽除了會計的工作外還要照顧全家生活起居與三餐飲食。媽媽的觀念和作法相對傳統,我國中的午餐都是媽媽中午從家裡送來的,菜色讓老師看了都說要跟我媽媽訂便當,小孩生病會負擔起主要照顧工作,生活重心幾乎都在小孩身上,典型的好媽媽,小孩生這麼嚴重的病媽媽很自責,治療過程中更是讓她心力交瘁,住院期間、出院後更是不遺餘力的照顧我。除了身體上的照顧外,媽媽還用很正向的觀念引導我,讓我學習如何面對社會,比如說我高三開始學習坐公車上下學,放學時公車站距離家裡還有一段路要走,而且要過一條大馬路,媽媽會在要過馬路的路口等我;我學會使用白手杖後只要是自己出門都會拿白手杖,媽媽說除了保護自己外,也是告訴別人你的狀況,因此在路上我常常會被路人關注,關注的原因可能有兩個:第一、他們認識白手杖,知道拿白手杖的是盲人或視障者,但是我看起來不像,所以注意我。第二、他們根本不認識白手杖,好奇我拿那個幹嘛?那天媽媽陪我等紅綠燈要過馬路的時候,旁邊就有一個路人一直喵我,當下心裡不太好受,過了馬路等那個人走遠了以後,我跟媽媽說:剛才那個人一直看我,我媽媽回答我說:我知道我也有看到,那很好啊,我滿頭問號:哪裡好?我媽媽說:你還可以看到她在看你,不好嗎?諸如此類很多生活上瑣碎的小事,用正向的觀念導引我面對社會。我很幸運有一位這麼好的媽媽一路的陪伴,並且讓我成長為有能力獨自面對社會上的眼光與對待,不論他們友善或不友善。對於弟弟我有些愧疚,在我生病的這段期間,媽媽幾乎是全心全力的照顧我、陪伴我,很顯然的她沒有多餘的時間與精神陪伴與照顧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