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遇到人幫我解開身上的枷鎖們,我以為我會懷抱著它們至永生。」
我看著祂恍惚著摸著臉,低下頭瞧著自己的雙手。
「我以為我不在意,都經過多久的歲月了。」
接著,我看著祂展開了笑顏一下,卻盯著雙手,淚水在眼中微微打轉,憶起過往──
過往的我,個性奔放,以人類來說,我會屬於玩咖、海王女這類,我知道自己的長處,我到處吃得開。
但在某日夜晚,在陸地上的一隅閒逛時,我突然失去意識,醒來時,我已經被關進注滿水的觀賞用玻璃水槽,手上已扣上了手銬。
我用了我的能力、我的魔法,毫無作用,甚至運轉不起來,我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手銬上被下了壓制的魔法,我張開口,想著開始詠唱,依然毫無作用,我審視了這玻璃水槽,也被下了魔法。
不久便看到一群人進來,而我甚麼都聽不到,我只能看著他們,一開始我很生氣,便會敲打的玻璃,但當他們覺得太吵的時候,就會放下電流,有時候會將我電暈。
我會看到室內的角落,站著高高的黑袍男子,帽子蓋住了他臉的上半部,只能瞧見他似笑非笑的笑容,很偶爾,他會舉起手,伸出食指放在嘴上。
在室內失去了時間感,而我漸漸不再做出任何舉止,就坐臥在底部,就任由祂們看著,卻響起一道聲音──你會跳舞嗎?跳給我們看。
我睨著眼不甩,可之後我面臨的又是一波電流,我才假意的搖著頭,但我面臨的是他們利用電流,讓我不自然的舞起來。
我因為電流而痛著,我不知道這日子多久才到盡頭,我憶起了過往海底,我憶起了浮出水面上後,仰望著星空,而此刻的我......我學會了觀察、安靜及順從。
至這次之後,我乖乖地跳著我會的舞蹈。
某日,我終於被抬上了舞台,我被迫在觀眾面前跳舞,我回到原本的觀賞用玻璃水槽,卻突然有人從上方跳下來,我想著這或許是絕佳的機會,我打算用近身技掙出逃脫機會,但緊接著我又一陣暈眩,闔上眼之前,我又見到了那名黑袍男子,似笑非笑的搖著頭。
再次醒來,我才知道我被買走了,而這次醒來,我也發現我臉上的異物感,我摸了摸臉,臉上被戴上了口枷,我再也無法好好說話了。
當下的我氣得顫抖著身體,我用力扳扯,可是我拆不下來,因為硬扯便會觸電,使多大的勁,電流就有多大。
我淚流而下。
我......身為人魚,卻無法再開口唱歌。
在被放進買家房子裡的其中一間,我就這樣被扔在地上,而我又再次看到那名男子了,這次他走靠近我,拉開了他的帽子,我看見他的樣貌。
「還記得我嗎?你當然不記得了,而我時時刻刻記著。」
他臉上的一側是嚴重灼傷的樣子。
「感謝你們當初的汙辱,才有如今的我,而如今的你,也是他人的地下囚。」
說完的他,瘋狂的大笑著。
「你也嘗試一下吧?」
接著,他比劃著手,畫出了魔法陣,隨後有股壓力,壓著我動彈不得,我只能「嗚嗚」的叫著,緊接著,看著他拿出刀。
「我知道普通的刀傷不了你,但主人說了,要吃吃看人魚肉,傳說吃人魚肉治百病,吞下整隻得永生,嘻嘻,別怪我啊,小美人。」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割下我的魚尾上的一處的肉,我很痛很痛,而我能做的只有嗚嗚的叫著,而我同時感受到能量的流失,還未割完,我就已經痛暈過去,但隨即,我又被痛醒,如此反覆。
「好啦,這樣就夠了,美人,好好休息,之後......呵呵。」
他走後,我吃力的碰著我的魚尾,而我卻連幫自己治癒的能力都沒辦法,過了不久,我就又被人們丟進了觀賞用玻璃水槽內,漸漸的我不再感受到疼痛。
我想了很久,我依然想不起他是誰,我想這就是我該承受的果吧......如果...可惜沒有如果。
在那之後的日子,不是被當寵物般對待,就是跳舞給人看,又或者興血來潮來割肉吃,而只要買家覺得不順眼,便會抽鞭過來。
我不知道這日子的盡頭再哪,我很絕望,我想一了百了,但我做不到,我能感覺到平靜的時候,只有回到房間,我能做的只能望著窗外,看著那一小角的景色,我依然期許著,有朝一日能再見見那片藍天、那片星空,於是我試著調整我的能量,試著修練。
或許是買家的惡報來臨,某一夜裡,我看著身上沾染鮮血的人站在我面前,我很緊張,我不知道我之後會怎麼樣,只能冷靜地看著他,但隨即對自己自嘲,或許這樣死去也不錯,我便垂下了眼。
而他卻是把我放了出來,便不管我死活,扭頭就走。
我坐落在地之後,愣了幾秒,認清現況後,努力地用手爬出去,才知道買家一家全數被屠盡,而我努力爬出房子外後,看見了夜空,這是我所懷念的──萬里星辰。
我摀著臉哭了起來,又靠著土地的能量,慢慢的幻化出雙腳,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躍下懸崖,回歸大海。
我,自由了。
我阿,輾轉過許多世界,我也讓許多人看過,然而沒有人能幫我解下來,就是連這個仲介者,也沒有辦法解。
我其實死心了,所以,繪畫這圖,也是我的意思,已然成為我,那,就懷抱著它走下去,也讓我永遠記得這件事情。
萬里星辰,終會伴著我,月未沉,依然高掛於空,照亮我那黑夜般的心靈,讓我繼續走下去。
我其實求的不多,見見星空就足夠。
而如今......
我能再次唱歌了。
「這次借我的手梳理完,清理掉後,就展開你的新旅程吧。」
我看著祂,漾起漂亮的笑容,看祂自由的遊了起來。
「請幫我轉告他,幫我把那張燒了。」
我內心嘆了一口氣,這才開口。「同硯,做事,拿起祂。」
我見友人端好後。「回去把這張圖燒了,要燒的話,順時鐘。」
不久,靈擺便順時鐘轉了起來。
「同硯,記得回去燒了。」
「謝謝。我真的、真的很開心,我真的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