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狗偷走話語的男人

在等紅綠燈時，S先生看見對面有一位穿朱紅色連衣短裙的瘦高小姐，眼神交會，S先生禮貌一笑。

陽光照在S先生的身上暖洋洋的，想到馬上就要去唱片店淘寶S先生的心情好極了，今天還沒有喝咖啡，可以先去附近的咖啡店買杯咖啡，再喝著咖啡慢悠悠地溜達到唱片店。

指示燈轉綠，S先生哼著nowhereman行過馬路，往右走一小段路在一扇紅門旁拐進小巷，他最愛的咖啡店就藏在最裏面。

上早班的還是那位圓臉職員。

“還是熱美式嗎”

他這次猶豫了，從來只點熱美式的他突然想看看菜單。

他才發現原來他們提供各種稀奇古怪的咖啡，紅絲絨咖啡，椰青美式…那些稀奇古怪的咖啡讓他心癢，但保險起見，他還是選擇了熱拿鐵。

圓臉職員說拿鐵會耗時比美式要久，於是S先生坐去店外的鐵質長椅上一邊抽菸一邊等待。

他開始觀察起了附近，今天對面vintage店還沒有開門，也許是老闆又睡過頭了，清潔工人清理起了垃圾，他抓起那一大袋垃圾往巷外面停著的垃圾車走去，一起都井然有序。來了興致，S先生試著吐起了菸圈，一個，兩個，無風的環境讓他如虎添翼，正要吐出成功的第三個時，他望見之前馬路上遇過的那位小姐朝他這邊款款走來。

正在興頭上的他主動揮手向那小姐打招呼。

“嗨，真巧！”

紅小姐笑著走進了S先生。

“是的，我打算買杯咖啡，要不要一起喝個咖啡。”

“好，不過我已經點好了，您點自己的就好。”

紅小姐點完單一屁股坐到S先生旁邊，圓臉店員把拿鐵端了過來，S先生端起杯來喝了一大口。

“天氣真熱啊，初夏的天氣就讓人大汗淋漓了。”

紅小姐望著別處。

“大概和全球氣候變暖有關。"

“你點的是什麼咖啡。”

紅小姐把視線收回來，看向咖啡。

“熱拿鐵。”

“像我就喝不了熱拿鐵，我奶製品過敏。”

“嗯，那喝其他的吧。”

“我一般只喝手衝，我特別喜歡哥倫比亞的豆子，你知道哥倫比亞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嗎？”

“哦？”

“哥倫比亞這個國家有很多地形………”

S先生漸漸感到狐疑，紅小姐的嘴巴不斷地一張一合，起初他還試圖跟上她的節奏附和幾句，但隨著越來越多的詞語被吐出，它們堆砌起來從小山包變成小山丘，最後成了難以企及的高山，仰望著那山，S先生再也沒了頭緒，他選擇了放棄，任由那水漫金山。

S先生幾度想離開，但是紅小姐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S先生等待著。喝完了咖啡還沒有結束的勢頭就找圓臉店員要起了菸灰缸，正式地抽起了香菸，繚繞的煙霧更增添幾分夢幻感。迷迷糊糊中聽到那女孩說到自己的家庭，工作，學校…靈魂開始變輕，像一支斷線的風箏一樣隨風飄起，風推著他搖搖晃晃地時東時西。

一曲尖銳的電話鈴突然響起刺破了夢境，瞬間的詭異空白后那小姐開始對著電話滔滔不絕起來。

靈光如流星一樣划過腦海，再不逃跑就沒有機會了，S先生果斷站起，再也顧不上禮節，連招呼都沒有打，拔腿就跑。

S先生憑著直覺選擇方向奔跑著，他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的厲害，一呼一吸間，路邊的風景隨著步伐交織變換，心里積壓的小石頭也好似隨著步伐滾落了出去。

四周的風景悄然變化，不知不覺他來到了紅燈區，到處畫著誇張的性插畫。几位迎面而來的年輕小姐接二連三地衝著S先生拋來了媚眼，S先生感到手足無措，今天發生的事情真是太多了，還是立刻打道回府吧。

跟著導航快走進一條昏暗的小巷，右邊就是巴士站，幾個學生模樣的男女在那裏嬉戲打鬧。

隨便找了個遠離他們的位置坐下，他瞥見了一隻土黃色的流浪地球趴在最右邊的角落睡覺，狗看上去有皮膚病，身上稀稀拉拉地散佈著白色斑塊，它短毛的利索感勉強中和了白色斑點的病態。全身散發著一種牛頭不對馬嘴的奇妙氣場。

他一邊等車一邊留意著那狗。大概察覺到了人的視線，狗突然睜開眼睛從地上站了起來望向S先生，那專心致志的視線像是在打量一塊從未涉足過的陌生之地。它眼神就像巨大的黑洞，S先生不自覺地被吸了進去，恍惚中整個世界開始天翻地覆，周遭開始解體扭曲變形，路燈成了南瓜，經過的人都變成了張牙舞爪的異形怪物。不知過了多久M先生回過神來，才發覺那隻黃狗早已離去。

自那天起，S先生就得了無法說話的怪病，無論別人說什麼或者做什麼，他都吐不出來一個字，說不出來一句話，無論任何事情他只能用點頭或者搖頭來迴應。

沒有人發現異常，一切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