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圈邊緣,宇宙空間。
芙拉姆看著窗外,星海。
在他們父母誕生以前,戰爭,就已經開始。
在他們誕生以前,戰爭,就已成定局。
但至今,戰爭,還未有結束。
二十多年前,「諾多拉姆」攻防戰,維根一戰失利,遠征就此結束。
自此,阿麗安蘿德,末日號角的獨立艦隊,守在火星圈與地球圈之間,成為維根艦隊,無法跨越的高牆。
除了他們。
就只有他們的船,成功越過防線,前往地球圈。
支援他們的盟友。
阿麗安蘿德日益壯大,在第二月球降下天火,只是時間問題。
他們的盟友,與末日號角的戰爭,就是轉機。
贏得那場戰爭,是他們的任務,也是責任。
然而,還未開戰,他們就先少了一人。
「露的情況如何?」
門開了,有人走進來。
她的隊長。
維根這一代,最強大的X-巡遊者,他們躲過阿麗安蘿德的原因。
「你知道的,這病治不好,但也死不了。」
「只是現在。」
她們望向房間另一邊。
病床上,女孩臉上,紅色的電路紋仍然發光。
尖叫,仍然未停。
現在。
庫德莉雅,剛享受完她的熱水澡。
歐格還真給她弄來了,順便有點衣褲。
高領毛衣,以及軍褲,比那條裙好多了。
她換了衣褲,然後打開門。
外面,某個小鬼。
「……三日月。」
「嗨。」
另一個少年,稍微高一點,鼻青臉腫,被他抓住。
好像叫西諾?
「發生甚麼事?」
「有人偷看。」
唉,男孩子。
「那,你繼續,不用管我。」
「好的。」
CGS基地,外面。
昭弘.亞特蘭大,正盯著他們的新社長。
身後,第三隊當中,所有的低等階級,都被找來了。
眼前,那個男人,就拿著他們的賣身契。
「比司吉找到這個,在馬爾邦的辦公室。」
男人一邊說,一邊就拿出點火器。
然後,把所有紙張,燒個乾淨。
「這是甚麼意思?」
「你們自由了,就這樣。」
「你真的明白,這是甚麼意思?」
「是的,你們可以留下,也可以走,你們的選擇,只不過——」
男人向著他,伸出了手。
「沒有地方去的話,我們一起去伊甸吧。」
低等階級、絕賣人、奴隸。
在地球圈,絕不容許的事,卻是火星的常態。
總有人,想省掉給維根,或者迪瓦茲的錢,自己穿過火星圈。
亦總有人,避不過航道上,數不盡的海盜。
火星表面,戰亂不休。
火星之外,海盜充斥。
那是維根故意放任的結果。
讓他們,有了最好的練兵場。
歐格回到社長室,卻發現有人正在等他。
大小姐。
現在穿得不像個大小姐了。
「我還以為,你會去補個眠,還是甚麼。」
「一向睡得少,放心,不是說你們的床太硬。」
「很好——」
他彎身,從桌子下,取出一個箱子,推到她面前。
「你的錢。」
「已經到你手上了,又還給我?」
「由你親手付錢,交易才算成立。」
她點頭,然後把箱子推過去。
「換你兩張床位,機庫一格,以及CGS三成股權。」
「不是CGS,是鐵華團。」
「不會謝的鐵花。」
他笑了,與聰明人交談,總是省事。
「所以,團長,何時出發?」
「今日,入黑之前。」
「希望沒有耽誤。雖然,之前那支隊伍,最少再過幾天,才能繼續行動——」
「但或許,會有其他追兵。」
「知道就好——接下來,自由時間?」
「別太引人注目。」
「當然。」
她推門出去。
外面,一輛小型卡車。
旁邊,身形有點龐大的成員。
比司吉.格里芬。
「……噢,拿拉小姐。」
喔,對,她報了芙拉姆的名字。
「庫德莉雅就好——打算跑路?」
他笑了。
「離開之前,回家看一次而已,有興趣?」
「也好。」
反正,開船以前,她也沒事好做。
「所以,為什麼你也跟來?」
「歐格說,你需要保鑣。」
三日月老實回答。
他眼前,那個女人,倒是不以為然。
「是、是,隨便你。」
現在,卡車一路駛往克里斯,沿途都是農田,一望無際。
可以的話,他也想有自己的田,靜靜當一個農夫。
不過,在火星,那是不可能的事。
安全的地,賣得很貴。
農作物,作為燃料,倒是賣得很賤。
就算小櫻婆婆有這麼多的田,比斯吉還是要到CGS工作。
因為他們家,特別缺錢。
成功的傭兵,在火星上,沒有比這個,更賺的工作了。
「各位,我們到了。」
農田的盡頭,木頭搭建的房屋。
在火星都市周圍,平常不過的景色。
「奶奶——」
沒有人應門。
「怪了,剛好沒人?」
比司吉拿了鎖匙,開門進去,動作有點急。
一進去,小櫻婆婆就匆匆忙忙,從樓梯下來了。
「回來正好,你妹又——」
比司吉沒聽完,就急急走了上去。
庫德莉雅進去時,房間內,除了比司吉,還有兩個女孩,長得一模一樣。
不過,其中一個躺在病床,痛苦不堪。
臉上,紅色的電路紋,發著光。
這症狀,她認出來了。
「數據風暴污染。」
瞬間,房間內的人,都望向她。
「……別看著我,我不是醫生。」
「都有嗎?維根。」
「發病率大約十分之一,和底下沒差多少,患者通常——」
三日月舉起手指,示意要她別說。
「出去談。」
房外,兩人出了去,三日月伸手關上門。
「能治嗎?」
「目前,仍然是不治之症,只能拖延。」
「不拖延呢?」
「她大概活不過二十歲。」
「那麼,拖延的方法——」
她搖頭。
「抱歉,有這種儀器,但我不能陪你,殺上第二月球。」
「不要緊,我明白。」
「抱歉。」
直到剛才,他還以為,那個女人,是不會說抱歉的生物。
「如果去到地球,有醫治的方法嗎?」
「有一個人,或者會有方法,如果遇得到她的話。」
「那,我大概了解了——」
他望向她。
「把克菈卡帶到地球,那就可以了吧?」
此時,她避開他的視線。
「別想這種事,三日月。」
「為什麼?」
「留在火星,她最少還有七、八年可以活,跟著我們,很可能死得更早。」
「我會把她帶到地球。」
「別這般輕易,給出這種承諾!」
現在他知道了,除了會說抱歉,她還會發脾氣。
沒給他回答,她就轉過身,往樓梯走去。
「因為你,多數都守不住。」
「好了,家當都拿了吧?別等下跟我說,你們珍藏的美女海報,沒有帶出來。」
基地外面,歐格把所有的人,都聚集起來。
該發遣散費的,都發了,剩下在此,全是會踏上旅程的人。
不過,出發以前,還有一件事。
「既然沒有,那麼——」
他向著尤金,舉起手。
「點火。」
瞬間,火焰衝天。
在出發以前,他們把曾經的基地,燒了。
這樣,無論是誰,都更難追蹤他們,或者以他們的家人,作為威脅。
正好,他們多數是黑戶,也多數沒有家人,令事情簡單不少。
下午。
方舟,火星公共港口。
現在,歐格與庫德莉雅,還有其他人,在一艘船的艙門外面。
強襲裝甲艦,搭載亞哈爐,與巴巴托斯一樣,厄祭戰爭的遺產。
「那就是鬼火?」
「漁火,以後叫漁火。」
原來,那個大小姐,還有好奇的一面,會對著那艘船,探頭探腦。
「還能正常運作吧?」
「前社長一直都有保養,比起巴巴托斯好多了。」
「船員呢?」
「比司吉安排好了,不過——」
他翻出報告,看了一眼。
「還差一位通訊員。」
此時,有人發話了。
「既然如此,可以交給我嗎?」
芙米妲.阿德莫斯,一直話很少的女僕。
「……大嬸,你行不行的?」
「真失禮。」
此時,庫德莉雅把頭伸過去,兩人交頭接耳。
「可以嗎?這樣大才小用呢。」
「始終是別人的船,總不能說,要讓我當艦長吧?」
哎呀,果然,女僕也是假的。
「那好吧——」
庫德莉雅望向他。
「團長,可以嗎?」
他攤開雙手。
「有甚麼不可以呢?」
漁火啟航的同時,另一艘船,也從火星軌道啟航了。
船上裝潢浮誇,每一處,都刻意提醒訪客,他們是海盜。
艦橋上,兩個男子,一個坐在椅上,另一個站在旁邊,倚著椅。
同樣穿得浮誇。
「他們出發了,麥吉——」
「叫我蒙塔克,而你是維達。」
維達詞窮了半秒。
掩人耳目,才不是重點,他很早就察覺,那傢伙堅持這些設定,只是因為好玩。
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裝潢。
「……蒙塔克,為什麼我們不直接把人接走?」
「火星來的客人,手上持有證據,足以指證七星家主,這是監察局的最高機密。」
「機密個鬼,早就泄漏出去了。」
內鬼太多,很久以前開始,就只有不算機密的事,才會列為最高機密。
「所以法里德卿已經知道,但只有我們一同消失,他才會相信。」
所以他們才大老遠跑到火星。
「而真正的機密是,我們的客人,手上甚麼證據都沒有。」
「……老大又搞釣魚執法啊?」
「沒有證據,就只好寄望,目標自己把證據送上門——啟航吧,蓋里歐。」
「了解——」
他向艦橋舉起手,揚聲下令。
「維持隱型傘運作,保持相對速度,尾隨目標船隻。」
他們的船,跟在漁火後面,無論是誰,也沒有察覺。
漁火,艦橋。
外牆油漆有點發黃,但一切運作良好。
歐格坐在艦長席,拿著平板電腦,上面是庫德莉雅給他的資料。
「維根和阿麗安蘿德的巡邏路線,單是這種東西,就夠惹來殺身之禍。」
「哼哼,就說姐姐偷渡時,你還未斷奶。」
「這是最新版本,更新日期去到上個月——」
他望向她,那個毫不謙虛的大小姐。
「維根內部,還有你的支持者,對吧?」
「可惜,支援就到這了,沒有更多。」
她的表情,忽然沉了半點。
他不再問了。
此時,比司吉望向他們,揚聲。
「歐格,國際救難頻道,出現求救訊號。」
「這關我們屁事?」
他還未開口,某位大小姐,就先展現出,火星居民最美的一點——利己主義。
「多口問一句,誰的求救訊號?」
嗯,只有那層皮。
「發出者,新世開發公社,遭到海盜襲擊。」
咦,他沒看錯吧?
那個大小姐,竟然慌了,雖然只有一個瞬間。
「團長,可以更改航線?」
「喂喂,五秒鐘以前,你才說,這關我們屁事。」
「我有理由。」
「解釋解釋。」
「新世是貝納里特的成員,賣了這個人情,日後更多的生意送上門。」
「沒聽懂,解釋解釋。」
「他們是機動戰士開發企業,或者可以借機要幾台,充實機庫。」
「還是沒聽懂,再解釋解釋,為什麼,這又關,你的事了?」
一直牙尖嘴利的女人,現在竟然詞窮了。
沉默一陣以後,她的聲音軟了下去。
「……認識的,熟人。」
「哎啊,這我就聽懂了——領航吧,大小姐。」
「……多謝。」
「說甚麼謝,只不過替比司吉,還你人情而已。」
「嘖。」
他承認,自己有點壞心眼。
只是,拆她的台,太有趣了。
火星圈,對任何船隻,都是危險的地方。
新世是個例外,就連最不長眼的海盜,都不會找他們麻煩。
只不過,今日,有人真的很想,請他們留下作客。
普洛斯佩拉.墨丘利,在自己的駕駛艙,面露疲態。
現在,她守在船的外面,剛剛擊退幾台機動戰士。
「撤退了?」
「是的。」
通訊另一邊,艦橋,她的副手。
「他們只是消耗我們,很快就——啊。」
喉頭一陣溫熱,染紅了頭盔上的玻璃。
身體又不聽話了。
對方是知道這點,才搞長期戰。
她把頭盔甩到一旁。
「……社長。」
「舊傷在痛,沒事。」
「……或者,可以把風靈交給小姐。」
「現在不是演習,或者救難任務。」
她的女兒會做得很好。
但是,哪門子的母親,會把自己女兒扔上戰場?
扣除火星來的,當然。
「別擔心,我沒老到,開不了機動戰士。」
就在此時,警報又響了。
反應,四個,其中一個——
「……亞哈爐。」
終結厄祭戰爭的鋼彈。
伊傑康特,你真夠老友啊。
阿斯頓,柏瓦茲的一員。
柏瓦茲,隨處可見的海盜,他們,隨處可見的童兵,機體,隨處可見的曼.羅迪。
剛才已經死了七、八個,現在換他們了。
「記清楚你們的任務,垃圾!失手的話,老娘把你們全部塞進魚雷!」
他們老大,一身肌肉的死人妖,駕駛著唯一一台,很稀有的機體。
這次的委託很特殊,目標是引擎,不是艦橋。
「……上吧,戴瑪、昌弘。」
他們三個,往運輸船直線飛去。
至於他們老大,糾纏對方的護航機。
「嗚哈哈哈——射吧、射吧,盡管射在我的臉上啊!」
一時之間,普洛斯佩拉,還真的奈何不了,眼前那傢伙。
她的機體上面,都是光束武器。
對方的鋼彈,配備奈米積層裝甲,而且厚到不正常。
厄祭戰爭的遺產,對光束武器,擁有幾乎無敵的防禦力。
瞄準關節,或者推進器,仍然會有效果,但需要時間,才能累積足夠傷害。
而她沒有時間。
三台敵機,已經越過她,往運輸船飛去。
「你們輸了,死有錢人!」
就在此時,又一道機影,闖入戰場,快得有如流星。
戴瑪,只見到白影閃過,然而感到衝擊。
出乎意料,自己還活著,只是機體失去武裝。
一瞬之間,三台曼・羅迪皆廢了。
「……發生、甚麼了?」
「維根的、機動戰士?」
此時,他們其中一員,動了。
「不可以失敗……」
螢幕上,失去雙臂的曼・羅迪,啟動推進器,向著運輸船後方,引擎。
「……喂,昌弘!」
來不及了。
它就這樣,撞了上去。
「……媽的,當海盜這麼拚,是拚業積呀?」
通訊響起。
三日月與巴巴托斯,還跟在後頭。
單論航速,他們遠遠比不上,可以變形的賽達斯。
通過光學成像,他也見到這一幕。
「自殺特擊,這的確很少有——」
對方只是海盜,把命拚掉,大概腦袋不正常。
「你打駕駛艙,那就完事了。」
「閉嘴、要你教、關你屁事、我下次會記得打推進器。」
嗯,腦袋不正常的,還有這個。
「好,你加油,我顧船。」
他剛說完,那台白色機,已經直線飛往,交戰中的兩機。
她全速前進,變形,然後向著那台大青蛙——
給了一記飛踢。
「庫德莉雅衝擊!」
一腳踢往胸膛,就算奈米積層裝甲,這種衝擊,一樣無法徹底消化。
整台飛起,效果拔群。
通訊傳來。
「咳、咳——維根的?在幹什麼啊?」
咦,這隻死人妖的反應……
「當然是,鳥盡弓藏啦,懂?」
「……老娘不會就這樣算的!」
大青蛙一邊撒退,一邊留下狠話,似足三流反派。
她回頭,望向後面的機體。
「喂,沒事吧?蘇——」
通訊接通,倒不是她以為的人。
「……普洛斯佩拉?」
「噢?嗨——」
然後,隨著那聲嗨,畫面變成紅色了。
普洛斯佩拉醒了。
天花板,銀色,他們船上的醫療室。
頭歪過去,紅色頭髮,哎呀——
這塊臉,真是生氣了,這次。
「媽媽。」
蘇萊塔.墨丘利,這次真是嚇死了。
她剛用機動工兵,把卡在引擎的機體挖出來,就收到消息。
媽媽進病房了。
挖出來的駕駛,需要醫生。
她媽媽,需要醫生。
而她們船上的醫生,就正好是躺在病床那個。
事情很大條,怎麼辦?
在火星圈,叫救命也沒人聽啊!
「下次,讓我駕駛風靈。」
「不行。」
蘇萊塔很少不聽,如果她媽媽說不的話。
這種情況例外。
「這是實戰,不是演習,也不是救災。」
「但是,媽媽你——」
「吐幾口血而已,不需要緊張哦,一點事也沒有。」
「騙人。」
「媽媽甚麼時候騙過你?」
此時,有人推開房門。
「算起上來,其實也不少。」
金髮少女走進來,雖然過了這麼多年,樣貌已經不同。
只是,有些人,你很難認錯。
「庫德莉雅?」
她媽媽都一樣。
「……你仍然喜歡拆我的台。」
「我生得聰明,真是不好意思。」
喂,等等,這是說她笨嗎?
「所以、那個、即是甚麼時候?」
庫德莉雅望向她。
「吓?哦——你自己想啊。」
……怎可以這樣的。
此時,媽媽又開口了。
「咳咳——蘇萊塔,你先出去,我和庫德莉雅單獨聊聊。」
為什麼每次,都是她先出去?
「晚點,你先答應,把風靈交給蘇萊塔。」
「現在是實戰。」
「如果她沒有退步,足夠了,加上風靈,連我都打不死她。」
「她沒有——所以我就應該,讓她去殺人?」
或許不應該,但是——
「我可以的。」
兩個人都望向她。
「如、如果要守護大家,只能這樣的話,我做得到。」
「不行——這種事,留給媽媽就好了。」
「這樣的話,媽媽會——」
這個時候,庫德莉雅擋到她的面前。
「好,就別殺人。」
「……吓?」
「先拆武裝,再打監視器,推進器也要打,最後再拆它手腳。」
難得,她見到媽媽翻白眼了。
「……戰場沒這麼兒戲。」
「自由就這麼做的。」
「對,自由就這麼做的!」
「不爽你寫信跟歐普投訴。」
「對,不爽你寫信——」
媽媽盯著她,讓她收了聲。
「……你又知道甚麼?」
「創世紀爆炸那一刻,我人就在現場。」
哇。
「所以,血色情人節戰爭,維根真是有參與。」
「是啊,想要第一手訪談?我可以安排個會面。」
「風靈不是自由。」
「也沒差多少。」
「唉——留在後面,火力支援,就這樣。」
咦,等等,她們贏了?
「沒問題!」
「不准離開甲板。」
「絕對不會!」
媽媽仍然盯著她。
「那麼,我們可以單獨聊聊了吧?」
「……你們又打算支開我?」
庫德莉雅點頭了。
「當然啦,那可是大人間的對話。」
「我十七歲了!而且你沒比我大!」
「這種話,等你找到男朋友再說吧!」
「男、男、男朋友?」
她望向門外,黑髮的少年。
然後,她被趕出去了。
病房,只剩下普洛斯佩拉,以及金髮的女孩。
「首先,最緊要的問題,伊傑康特派你來?」
「我跑路了。」
雖然說得簡短,但她大致明白了。
早晚會發生的事。
「八年前,我就跟你說,可以帶你走——」
「我不能把你們拖下水。」
與蘇萊塔相反,關鍵時候,那個女孩,總是早熟得過分。
「現在,你也是把我們拖下水了。」
「喂喂,這不關我事吧?那些海盜——」
「伊傑康特似乎想讓我,多作幾個月的客。」
「……你不應該把蘇萊塔帶過來。」
「沒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兩人一同,嘆了口氣。
「所以,接下來,你要做甚麼?」
「我要去地球。」
「監察局?」
「腓特烈.法里德。」
監察局局長,菲利特.明日野的接班人。
「他想讓你,成為英雄。」
就像一年多前,拉克絲.克萊因做的一樣,成為終結戰爭的英雄。
已經持續五十年的戰爭,除了全面殲滅以外,另一個方法。
「……我才不是甚麼英雄。」
她抬起頭,望向病床旁邊的少女。
總是忘了,庫德莉雅,比起蘇萊塔,其實還小一歲。
她張開雙手。
「想要個抱抱?」
不應該的。
她是伊傑康特,她是維根的繼承人,她是這一代最強大的X-巡遊者。
她要成為阿格尼。
她不能軟弱。
但普洛斯佩拉張開手時,她還是抱上去了。
只是藏起自己的臉。
「……普洛斯佩拉,你都在騙人,你知道嗎?」
「呵,我騙你甚麼了?」
「前進不要說兩個了,有時,甚麼都沒有。」
「……那表示你長大了。」
逃避只有一個,前進就有兩個。
這是鼓起勇氣的魔法。
三日月守在門外,他是那個女人的保鑣。
有錢人的船,果然不同。
不只有醫療室,還分了獨立房,外面又有幾張床。
上面也有個人,傷得挺重,氣味——
有點熟悉?
此時,有人走出來。
少女,紅髮,不認識。
「呃、呃——那個、你好!蘇萊塔.墨丘利!」
這輩子,還沒人向他打招呼,打得如此僵硬。
「三日月.奧古斯。」
「請、請、請問,你和庫德莉雅,是不是——」
「吓?」
「戀、戀、戀、戀、戀愛啊?」
阿格尼在上,那群女人,剛才到底在聊甚麼?
蘇萊塔也知道,自己有夠莽撞,但是——
她超想知道,現在!
「……你看我眼睛有盲?」
「沒有,視力很正常!」
「對啊,所以我會看上她?」
啊,那即是沒,真是令人失望。
沉默。
在她尷尬到受不了以前,黑髮少年伸手,指向病床。
她剛回收的駕駛員。
「這傢伙,你們的船員?」
「喔,不是,剛從海盜機體回收的——」
「海盜的?那你們真夠大方。」
「大方?」
「這種傷勢,他打三年白工,也還不起藥費。」
「……所以呢?」
「放著他死,或者比較仁慈。」
「那可是人命啊!」
「人命很賤的,特別是火星圈。」
「才不是這樣,你媽媽沒教過你——」
「可惜呢,我連我媽長甚麼樣都——」
就在此時,有人開門了。
「庫德莉雅手刀!」
明明就拳頭,手甚麼刀啊。
三日月捧著鼻子。
那個下手不乾脆的女人,動手打人倒是很乾脆。
「啊啊,只是幾分鐘,你就跟人吵起來。」
「也不算吵起來……」
「讓你老姐知道,敢欺負蘇萊塔,我連小雞雞也拔了你!」
紅髮的,瞬間紅了臉。
「小、小、小——」
有些用詞,對於純得過份的生物,似乎太過刺激。
「……你確定她媽,不會先怪你帶壞小孩?」
「哈、哈、哈——姐姐我善良又正直,可謂萬千無知少女的榜樣。」
「放屁。」
「呵呵,再說一次?」
他盯著她。
她也盯著他。
四目雙交,拳頭蠢蠢欲動。
不過,有人先熄火了。
「算了,沒時間跟你來這套——那隻海盜小鬼,幹嘛了?」
「氣味,他有種熟悉的氣味。」
漁火,機庫。
昭弘眼前,還在組裝的機體。
格雷茲,馬爾邦那一台。
受損不嚴重,少了兩條腿,使用回收的維根零件,勉勉強強可以拼回去。
團長說,想他來駕駛。
西諾聽到,眼紅得想咬人了,但又咬不動他。
那只好把氣,出在馬爾邦身上。
他們領取漁火以後,就在港口,找了間最臭的廁所,把馬爾邦綁得緊緊,扔進去。
而且西諾還把人脫光。
這算便宜馬爾邦了。
若非團長堅持,他們以後是正當商人,那個男人的下場,才不會這般簡單。
「昭弘。」
他回頭。
塔卡基.烏諾,年輕幾歲的團員,與其他幾個一樣,平時負責後勤雜務。
三日月和他,幾個年長一點的,某天掛掉之後,就換他們當駕駛了。
「比司吉說,想你過去另一艘船。」
他們剛才救援的船。
團長之前過去了,似乎除了討錢,還要談一宗,順便的生意。
突然有他的事,難道是討錢不成?
新世的運輸船,醫療室。
「是他嗎?」
「……是的,那、真的是昌弘。」
歐格收到消息時,還半信半疑。
現在,他再次認知到——
永遠, 不要質疑,三日的鼻子。
床上的少年,雖然半死不活,但起碼——
「他還活著……」
昭弘的弟弟。
許多年前,海盜襲擊他們父母的商船以後,把兩兄弟賣到不同的地方了。
就這麼巧合,給他們遇上。
其實也不算太巧合,除了火星圈,還能賣到哪裡?
「我說過會接他的,但不知不覺間,就自己當他死了。」
「人活著就好——我給你們一點時間。」
他走了出去。
還真的給他蒙對了。
三日月也不知道,原來自己的鼻子,真有這麼靈。
旁邊,那個女人。
如果她乾脆一點,人就沒了。
狗屎運,肯定。
「喂——」
他為什麼要問,太閒了嗎?
「為什麼避開駕駛艙?」
沒有回應,果然。
「不說就——」
「……聽過阿格尼.凱耶?」
白色的機,金色的劍,終結厄祭戰爭,未曾取去一命。
「童話故事。」
「但我見到了,阿格尼,不是白色的機,不是金色的劍,但它——」
他望向她,她卻望著遠方。
「一台機,中止了那場戰爭。」
「兩年前那場?」
他記得,識字的團員,當時都搶著看報紙。
調整者一直在贏,直到它們不贏。
比司吉說過,火星的報紙,只有日期能信,他也不肯定是甚麼意思。
「最後一場戰鬥,阿茲萊爾使用了核彈,調整者使用了創世紀——」
「創世紀,那是甚麼?」
「你就當是光束步槍,不過槍口有整個城市那麼大。」
聽起來很厲害。
「而且,他們把它指向地球了。」
「……喂喂,維根不是說,要回歸伊甸甚麼的嗎?」
「哎啊,這也給你注意到,小朋友腦子轉得挺快的。」
嘖,死八婆。
「……那你幹嘛?當時。」
她望向他,然後笑了。
「看守光束步槍的白痴,其中一個。」
此時,有人出來了。
「接下來呢,歐格?」
「對,你想怎辦呢?團長。」
一開門,就有人等著歐格。
「在回答以前,我要先確定你的意向,大小姐,你才是客人。」
「這艘船的任務,是前往地球,現在還多了新世——」
他們剛談好了,引擎無法修復,所有人與物資,會轉移到漁火。
目的地,地球;收費,行情的三倍。
總不能帶客人去打海盜,合約沒有這項。
「但順路的話,我不介意,送一、兩個海盜一程——那是伊傑康特的罪孽。」
號角管不到,維根不去管,火星圈才這麼多海盜。
「每個維根惹出來的麻煩,你也打算插手一下?」
「我不是神仙——就算全軍盡出,要清理火星圈,也要十幾年時間,可能更多。」
所以,考慮過,真是野心不少的客人。
「換你了,團長,你的意向呢?」
「我不接沒錢的工作,只不過——」
他笑了。
「順路的話,我並不介意,接收一、兩艘船,三、四台機動戰士。」
剛才,他就讓比司吉,去見兩個俘擄了。
柏瓦茲的船。
布魯克.葛巴揚,柏瓦茲的頭子,正在與委託人通訊。
「按照你們要求,那艘船不能行了,任務完成。」
「有第三方船隻,與目標接觸,可以推斷,目標將會轉移。」
螢幕上,身形龐大的男人,蒙頭蓋面,維根傳統軍服。
「那不是我們的問題,而且,來救人的,是你們的機動戰士。」
「那只是失控的叛亂份子。」
「關我屁事。」
「再加一份錢。」
「好,現在是我的事了。」
「按照這條航線,癱瘓目標船隻,擊殺白色機的話,錢額外再加一份。」
柏瓦茲的船,機庫。
庫達爾.卡德爾,柏瓦茲的二把手,機動戰士部隊的老大。
這次任務,幾乎完美完成,損失不少,但委託人願意全數支付。
不過,它還是不高興。
正對著幾個瘦削的少年,拳打腳踢。
「你們這些廢物,老娘的古辛,裝甲凹了,臉都刮花了!」
那三台曼.羅迪都掛了,所以它的氣,就出在其他廢物上面。
其實高興不高興,它都會抓幾個沙包,做點運動。
運動要每日做,不然會肥的。
在囚禁的時間,阿斯頓想過很多,但他沒想過這個。
熱騰騰的飯,還有肉。
「不吃嗎?」
眼前,再大幾歲的少年,看一眼就知道,平時肯定吃得很飽。
「……有毒?」
少年笑了,然後自己吃了一口,再把飯推到自己面前。
「再放就冷了。」
他仍然覺得不妥,但他的肚子不覺得。
回過神來,已經都吃進肚了。
「……為什麼?我只是——」
「低等階段?」
「是。」
在他眼前,少年站起來,轉身,脫下外套。
露出壯實的背,以及背上的裝置。
阿賴耶識。
「我也經常,被叫作宇宙老鼠。」
阿斯頓出了去,跟著比司吉。
他們途中,又接了戴瑪。
然後,某個房間。
醫療室,剛搭建,還有點亂。
幾張床,其中一張,昌弘,插著他認不出的儀器。
旁邊兩個少年,歲數比他們大一點。
其中一個,與昌弘有點相似。
「昭弘.亞特蘭大。」
亞特蘭大,他聽過這個姓氏。
「……昌弘的哥哥。」
「……他提過我?」
「他提過,以前——」
多久以前的事?他想不起了。
「後來沒了。」
「他忘掉了。」
戴瑪補了這句。
昭弘握緊了拳。
有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會挨打。
但他沒有。
「柏瓦茲或者會回來,或者不會——」
此時,白頭髮的少年,走到他們面前。
「但他們再次出現的話,我們打算,摧毀他們。」
「……做得到嗎?這種事。」
「可以的,如果兩位,願意幫忙的話。」
「你想我們,背叛?」
「我會說,這叫起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