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對國際法的明顯違反!」安赫爾站起來大聲說,像是一個剛想起自己曾在農業學院學過法律的人。「pacta sunt servanda 的原則明確指出──」
但在她開始講解讓律師覺得重要的那堆拉丁文之前,威廉像從熱刀上抹下奶油般流暢地打斷了她。「國際法?」他尖叫著,他的聲音比貓對狗的蔑視還要多。「從什麼時候動物農莊開始在乎除了拿破崙的法之外的任何法律?」
可憐的基西奧斯站在那裡,看起來像是試圖騎兩匹朝相反方向走的馬。他的嘴巴開開合合了幾次,但除了困惑的「咩」聲之外什麼也沒出來。
艾格妮絲像剛發現火的人一樣衝了進來。「這是憲政危機!」她宣稱,緊抓著她的法律書籍就像是抓著救生圈。「我們必須立即召開憲法法院!這些單方面行動破壞了我們民主社會的基礎!在沒有正當程序的情況下否認債務威脅到我們在國際社會的地位,並違反了誠信和公平交易的原則!」
威廉拿出一本看起來像是過去一個小時裡被閱讀次數比之前所有時間加起來還多的憲法。「第九章,第四節,」他宣布,慢慢地、仔細地讀著,像是品嚐著要告訴別人的壞消息。「憲法法院需要三分之二的出席率才能做出任何決定。」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老師正要解釋今天為什麼沒人能出去玩似的。「我們九位法官中,吉米失蹤了。還有,」他這裡用出現的不知從何而來的手帕抹了抹眼睛,「我們遺憾地失去了三位尊敬的豬法官,他們因急性代謝綜合症加重了過度的革命熱情而逝世。」
艾格妮絲張嘴要抗議,但威廉已經轉向群眾,他的聲音像夏天蜂場裡滴著蜂蜜一樣。「我的同胞們!」他宣稱,每個字都充滿了如夏天蜂場的蜜。「在這些前所未有的時刻,我們面臨著來自那些想要摧毀我們民主生活方式的明確而現實的危險!動物農莊試圖將我們心愛的弗斯米爾變成一個殖民地種植園!他們談論著兄弟情誼,同時卻在磨刀!」
現在他正熱衷於他的主題,他的聲音起伏如復興會議上的合唱團。「是的,有些人可能談論憲法程序和法律技術性問題。但我問你們──如果我們沒有農場要治理,憲法有什麼用?如果我們都在拿破崙的田裡做奴隸,法律理論還有什麼用?」
群眾開始像被棍子戳過的蜜蜂一樣被煽動起來。威廉聞到了勝利,就像豬聞到松露一樣,他現在不打算停下來。
「這就是我所謂的防禦性民主!」他尖叫著,用蹄子敲打講台以示強調。「我們必須通過對那些想要破壞民主價值的人採取果斷行動來捍衛我們的民主價值!其他一切──這些委員會、法庭、無休止的辯論──所有這些都必須等到我們能確保我們的生存後再說!」
他停頓了一下,像將軍檢閱他的部隊一樣看著集會。「我們要讓拿破崙的官僚們告訴我們在我們自己的農場裡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嗎?我們要向用動物農莊的紅頭文件做成的鐐銬低頭嗎?」
這一幕有種看太多戰爭電影學來的政治氣氛。雖然看著那些動物跺腳和歡呼,你不得不懷疑威廉是否已經觸及到了法學教科書所無法達到的更深層次。
威廉舉起一張看起來夠正式讓稅務官都嫉妒的紙。「因此,」他宣佈,「我特此成立政府效率部!這支精英調查團隊將根除每一絲腐敗和與敵人每一個可疑的交易!」
他開始像念彩票中獎者名字一樣念出名字。「韋伯,他的商業實踐知識……廣泛。」這裡他停頓了,讓人們自己得出這種知識可能是什麼的結論。「還有艾倫,一個出色的數學家,他對模式的理解比大多數人對自己映像的理解還要好──雖然有人說他有點怪,喜歡機器的陪伴勝過人類。」
艾倫站在那裡,看起來像是在狗展上的一隻貓一樣不自在,撥弄著他自己做的看起來很複雜的機械計算器。
「雷蹄博士,」威廉繼續說,「他的革命意識博士學位給了他獨特的見解,了解革命可能出錯的方式。丹尼,他的會計技能和他的低存在感相匹配。湯姆貓,他的天生好奇心使他成為調查的完美人選。還有傑瑞鼠,因為……」這裡威廉停頓了一下,看起來像是在努力回想一個他已經忘記了的理由,「嗯,因為總得有人能進入可能藏證據的小空間。」
湯姆和傑瑞交換了一個眼神,看起來這可能是自從諾亞方舟以來,貓和老鼠首次被要求一起工作,即便那時也只是暫時的安排。
「他們的第一項任務,」威廉宣佈,他的聲音像牧師講到佈道重要部分時一樣高漲,「將是調查自革命以來弗斯米爾與動物農莊之間的每一筆交易!每個蘋果,每個雞蛋,每片羊毛──我們會知道它們去了哪裡,誰因此得到了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