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德州》裡頭從一整片沙漠開始的,一隻鷹落下來,和崔維斯對視。然後他繼續走,無法忍受房子,無法忍受飛機,唯一能夠忍受的是移動的車,可能因為身體習慣,車曾經是他的家,現在已經燒爛了,變成了他行走的沙漠。
文溫德斯常常太美,美到幾乎讓人忽略了那些現實燒灼的痛。但是最後崔維斯開走他的家,一個人要去哪裡呢?本該團圓的,本該皆大歡喜的現實又開始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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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像是火燒過。每次把房間砸得東凹西凹之後,好像一下下砸在自己裏面,一種陣痛發生,然後只能在房間坐著躺著,眼淚自己掉下來。還因為水瓶砸爛了所以沒有辦法補充水。出房門再度成了一件危險的事情,只要一踏出去就可能受到傷害。我常常天真的以為安全範圍是在這個家門之內,但不是,我才發現是在這房門之內。只要一個人才是完全沒有風險的。
經過一陣大火亂燒,突發奇想要去練跑。我走出家門,地上倒著過年時貼的春聯,那是張長條的下聯:「家庭和順好運來」。
是真的,老天爺非常擅長使用隱喻(或諷刺?),我把那張下聯放到傘桶內,只露出它的上面。
在陰暗的地下停車場中我尋找記憶中的健身房,那比我想像還要更破敗陰暗,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打開跑步機的電源,尋了個沒完。
老爸說:妳該出去跑跑。
我卻害怕得不得了。健身房外有張桌球,因為暗燈看起來像一池綠色的水,我和老爸曾經在這裡自以為打桌球,拍子壞了他捨不得買新的,球也冷冷清清只有兩顆,必須一直花時間把球撿起來。
與其說我們那時是在打桌球,倒像是一直在撿彈飛落地的兩顆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