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用來醫治不需要積極治療也能改善的小病症，例如開維他命給感冒患者

安息日的早餐過後沒多久，達卡努瓦裡幾乎所有村民都聚集到教堂做禮拜。

這山村在風災過後因為觀光熱潮變得興旺一點，為了螢火蟲、水蜜桃還有美麗的大自然，很多都市人會在假日造訪這偏鄉，但這裡顯然沒有受到妥善照料，半吊子的公共建設還幫聚落增添一點荒涼感覺，還好陽光很溫暖，不然會感覺哪裡會有鬼或活屍跑出來。

如果從開發的觀點來看，這裡不是對觀光客太友善的地方，很多不便之處需要改善，外觀也需要好好整形，聚落的模樣不符合世外桃源有鳥語花香的美麗想像。

當然可以說是為了環保為了山原本的風貌才忍著不把建設做得太多太好，既不對環境特別友善，也不特別滿足觀光客的需求，像是兩邊都討好的折衷。

如果用醫師的觀點來看，是種消極的療法，用來醫治不需要積極治療也能改善的小病症，例如開維他命給感冒患者，也像是治療也無效的惡疾，例如給予癌末病患強效止痛藥。

教堂及它的周圍幾十米內是聚落裡看起來比較富麗的地方。

不難想像它真的是聚落居民們的信仰中心，規模當然不比都市裡宏偉高大，但有精巧的洗石子外牆披覆，也有用心計較的仿古典樣式建築石造裝飾，連原住民的圖騰元素也設計進去，雖然是偏鄉地方，卻也感染到這海島菁英主流獨有美感卻難以理解的大總燴美學風格，熱鬧非凡能滿足所有人喜好，但有時候可能會變得誰都不喜歡。

教堂裡發出宏亮的唱詩歌聲，應該是安妮的酒太過醇厚導致宿醉，我聽得頭有點眩暈。

繞過教堂來到一家便利商店前，跟都市裡的一樣熟悉發出叮咚一聲，可是櫃檯沒有人喊歡迎光臨報出推銷活動，只有一個小男孩兀自騎著腳踏車在店裡面打轉，我沒有走進去，因為一個看起來只有四或五歲的小男孩理當不會知道往日悲劇。

轉頭要離開時，看到小巷對面一座看起來洋氣灑脫的貨櫃屋前站著一個小女生跟大男生，膚色都跟安妮一樣濃郁。

小女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瞪我一眼，看起來兇惡嚇人，我跨步離開時她才又換成一臉可愛無邪笑容，對著面前的大男生撒嬌，有說有笑地，還帶點羞澀。

顯然不受歡迎，只好離開。

經過幾棟民宅莫名其妙就走進卡那卡那富族祭壇，還不到祭典時刻，同樣空無一人。

因此開始感覺這趟旅程會跟我想找的神祕疾病一樣，迷離又空虛，取得學位這件事也跟著虛無縹緲。

又胡亂地繞一圈，回到教堂附近時，禮拜似乎已經結束，村民們帶著滿足笑容走出美麗神聖殿堂陸續回到凡間。

清澈天空卻開始變暗，整個部落被越過北方群山的雲籠罩，不知道該算是自然的巧合或是誰安排的神蹟。

人群裡找不到安妮身影，因此我朝教堂走去，也許熱心的她還在裡面幫忙收拾殘局。

摸進教堂，果然見到安妮，在教堂裡依然穿得火辣動人，而且被一群熟度不等的男人包圍騷擾。

其中最老熟的大叔靠安妮最近，在神聖的殿堂裡毫無顧慮地朝她襲胸，她看起來沒有生氣，只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推開大叔的手。

大叔顯然喝醉了，因為味道夠嗆夠熟悉，手被拍兩下就往後跌好幾步，差點站不穩倒下去，臉因此露出來，很明顯，就是住在我後面的酗酒大叔。

其他我先前沒看過的大叔們笑著起鬨。

「大叔，小心高血壓。」

「對，會有救護車，很丟臉的，送上去，回不來。」

好多大叔們訕笑起來。

安妮朝他們揮揮手不知道什麼意思，大概是說走開，然後上前扶住酗酒大叔還拉把椅子給他。

「休息坐下，不要早上喝酒。」

大叔們尖叫。

這場鬧劇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一點插話的機會都沒有，決定還是先離開這裡，感覺現在要獨佔性感的安妮太困難。

於是默默走開。

也許今天晚上我就有勇氣邀安妮共進晚餐，看著她豐饒的樣子吃她做的美味料理。

中午在聚落裡隨便找家沒人的店覓食。

又一次發現任何東西只要放得夠鹹用大火炒都不會太糟糕，一個不小心就接受了老闆推銷的清涼啤酒，搭配熱辣料理接連喝下好多杯，美好的山中時光就在茫然間轉瞬度過。

在村里間閒晃，看到誰就問有沒有聽說過「原發性壞疽」這種怪病，問過很老的充滿智慧連牙齒都快掉光的長輩，也問很幼嫩的話都還講不清楚牙還沒長齊的小孩，都同樣得到不知道的答案，這樣重複直到雲越來越厚都一無所獲，氣溫變低風變強，幾次繞回教堂還看到安妮跟我不認識的誰熱絡交談著，再次放棄。

聚落不大但也已經走到口渴，走進便利商店想弄點水來喝，「叮咚」一進門，看見小男孩還是很開心地騎腳踏車，他抬頭看我。

「早上的可疑叔叔，還有酒味。」

這小孩記憶力真好，但也很沒禮貌。

櫃檯這回有人，我在哪看過。

濃郁美麗的小女孩，我們眼神對上時感覺到她的敵意與懷疑，想起來了，是太陽還閃耀時的安息日早上在貨櫃屋前對年輕有為青年甜美笑著的小女生，原來便利店是歸她管。

沒有歡迎光臨也不問我要什麼，只是盯著我的一舉一動，總覺得只要一伸出手，她就會說我要偷東西。

只好空手再繞出去，一如預期，沒有謝謝光臨或歡迎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