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曲流觴》第三章：曙光微現，沉默不語
📖 第三章：曙光微現，沉默不語
—— ❄️ 夜色退去，寒風依舊。
雪，停了。
清晨的霧氣彌漫在山林之間，遠處的樹影隱沒於蒼茫的白色之中，天色尚未完全亮透，天地間仍帶著一絲清冷的幽靜。
男人坐在門前，指尖拂過溫熱的茶杯，茶香微微縈繞，帶著沉穩的苦澀。
屋內，夜間的喧囂已經沉寂。
溟川的目光落在門外的積雪上，指節輕輕摩挲著瓷杯，黑色的瞳孔深沉如墨，彷彿仍停留在方才那漫長的夜裡。
她的毒，似乎沉睡了。
他看著她終於安穩入睡，呼吸綿長，陷入深眠，那張原本泛著異樣嫣紅的臉，如今終於恢復了正常的氣色。
她的肌膚仍帶著些許熱度，但氣息已然平穩，與昨夜截然不同。
他沉默了片刻，手指搭上她的脈門，探查片刻後，眉頭微微皺起——
她的骨骼尚未完全發育，但已接近成年……
這是一個尚未及笄的孩子。
他忽然愣住。
多久了？
多久沒有仔細去思考這些脈象與體質？多久沒有這樣靜靜地分析過一個人的氣息？
那些曾經深入骨髓的習慣，那些他曾經最熟悉的診察方式，在這一夜，竟然再次回到了他的思維裡。
陌生，卻又熟悉。
他以為自己已經封醫多年，不再觸碰醫道。
可為何，這雙手仍能準確地判斷出她的脈象，仍能輕易地感受到氣息流轉的變化？
指尖微微收緊，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瞳色一暗。
該死。
他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瓷杯在茶几上發出一聲輕響，接著，他不發一語地轉身離開房間，長袍隨著動作微微翻起，落下一片沉寂。
不知睡了多久，屋內的少女緩緩睜開眼。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櫺的縫隙落下，光線並不刺眼，卻帶著些許暖意，驅散了昨夜的寒意。
綰卿溪緩緩適應光線，怔怔地看著四周，意識尚未完全清醒，腦中仍殘存著昨夜的一片混亂與炙熱。
她眨了眨眼，微微偏頭，望向這個陌生的房間。
一方簡樸的木榻，潔淨的被褥，屋內沒有多餘的擺設，只有一張木桌，幾卷書籍，幾隻筆，一盞燭台，還有一桶清水。
極為乾淨，卻冷清得沒有半點人煙氣息。
她靜靜地坐起身，發現身上的衣襟凌亂不堪，卻不覺絲毫羞恥，反而只是好奇地撫了撫自己燙過的額角，低頭看向桌上。
上面擺著一件乾淨的外衣，摺疊得整整齊齊。
她的目光微微一閃，伸手將衣服拿起，衣料輕軟，帶著一絲極淡的藥香，像是昨夜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
是他留下的。
她的唇角微微彎起，心中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感受，像是欣喜，又像是某種奇異的確認。
她靜靜地換上乾淨的衣服，走到桶邊，伸手舀起一捧清水洗了洗臉，冰涼的水讓她徹底清醒過來，昨日的混亂也隨著水流一點點褪去。
她盯著水面，指尖輕輕劃過倒映的自己，微微眨了眨眼。
「……還活著啊。」她低聲喃喃，語氣帶著些許自嘲。
門外，男人仍舊沉默地喝著茶。
他坐在檐下，指尖輕輕扣著茶杯，側耳聽著屋內的動靜。
水聲響起，細微的衣料摩擦聲，然後是幾道輕輕的腳步聲……
她醒了。
他沒有回頭，沒有開口，甚至沒有任何動作。
他靜靜地坐著，讓溫熱的茶香繚繞指尖，讓晨風拂過他的長袍，讓這座冰冷的山林繼續保持它原本的寂靜。
但他知道，昨夜的一切，已經讓這個屋子不再如往常那般冷清。
雪，停了。
劫，未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