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桌子的距離,卻是兩個世界的拉扯。
白晝漫長,靜謐無聲。
溟川坐在書案後,指尖翻過一頁泛黃的書卷,墨色的字跡映在眼底,卻不曾真正落入心神。
桌子對面,少女側身支著腦袋,肘枕在木桌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懶懶地望著他,目光明亮而專注,帶著一絲令人難以忽視的肆意。
她就這樣,盯了他一整天。
而他,始終沒有開口,沒有抬眼,沒有動作。
一張桌子的距離,讓彼此彷彿仍舊分屬於兩個世界。
然而,日光緩緩滑過窗櫺,落在地面上,影子漸長,空氣逐漸變得昏黃……
終於,他闔上書頁,微微側身,站起身,袍角輕輕掃過椅沿,發出極輕的聲音。
一整天的沉默,他無動於衷的冷漠,彷彿從未將她放在眼裡。
但他依舊站起來了,走向灶房,為她熬粥。
彷彿這一切,只是個理所當然的習慣。
他剛走出數步,身後便傳來異樣的聲音。
沉悶的響動,一瞬間打破了屋內的靜謐。
她倒下了。
他驟然止步,下一瞬,轉身。
少女癱倒在地,指節死死抓著地板,脊背因痛楚而弓起,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唇色慘白,眉間皺緊,顫抖著。
她的呼吸凌亂,胸膛劇烈起伏,猩紅的舌尖不自覺地頂在齒間,像是拼命忍耐著什麼,卻又壓抑不住從喉間逸出的呢喃。
她像是被烈焰焚燒,又像是被凌遲碎骨,雙手顫抖地掐住自己的手臂,指尖幾乎要刺破肌膚,卻仍舊無法緩解那股瘋狂撕裂的痛楚。
溟川靜靜地看著,然後走近,蹲下,指尖搭上她的脈門——
驟然一頓。
這毒……加深了。
她的氣息,比昨夜更加紊亂,血液像是被烈火煮沸,翻滾不休,無論內力如何引導,都無法鎮壓半分。
他眉心微蹙,另一隻手抬起,握住她的掌心,試圖緩解她的痛楚——
然而,這一次,效果微乎其微。
她仍然蜷縮著,身體劇烈顫抖,冷汗從額際滑落,整個人像是將要被徹底吞噬。
他的指節收緊,視線微動,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按住她的肩,試圖將她的狀態穩住,然而——
少女忽然猛地顫了一下,整個人掙扎著撲進了他懷裡。
他的手頓住,瞬間僵硬。
她的額角抵在他的頸側,燙得驚人,甚至連他的呼吸都滯了一瞬。
——下一刻,她的顫抖,明顯緩了下來。
這毒……竟然還能如此?
他眸色微暗,僵直地維持著姿勢,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的呼吸灼熱地打在他鎖骨邊緣,帶著極深的喘息與壓抑不住的顫抖。
她的唇不小心擦過他的肌膚,像是無意識地尋找溫度,淺淺地蹭了一下,便將自己牢牢貼在他身上,像是終於找到了一點可以依賴的地方。
她的指節抓緊了他的衣襟,氣息不穩地瑟縮了一下,手指像是本能地向上滑動,勾住了他的肩,彷彿生怕被推開。
溟川的喉結動了動,頸側的青筋微微繃起。
他閉了閉眼,指尖抵在她的脊背,試圖拉開距離——
然而,她的體溫,仍在灼燒著他的皮膚。
她的毒,似乎會將她一步步逼入深淵。
而他……
又會被逼到何種地步?
這一夜,比昨夜更長。
她的毒發作得極為洶湧,整個人像是一團燃燒不滅的火焰,無意識地在他懷裡蜷縮著,緊貼著,尋找著,無法逃離這場被灼燒的折磨。
而他……始終沒有放手。
只是一點點收緊的手臂,帶著壓抑已久的沉默與隱忍。
沒有對話,沒有聲音,沒有任何言語能形容這場拉扯。
只有她的喘息、顫抖,與他不動聲色的堅持。
這場折磨,直到清晨,才終於暫歇。
毒,似乎又再度沉睡。
當晨曦穿透窗櫺時,她已疲憊不堪地陷入沉眠,唇色不再那般蒼白,氣息逐漸平穩。
而他,靜靜地坐著,懷中仍然抱著這個折磨了他整夜的少女,眼底沉沉無波,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暗色。
這場毒發,像是一場將他們都困住的劫難。
她無法逃離,而他,也無法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