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時雨》第二部、不彎脊梁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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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的喜悅尚未完全褪去,新年的氣息已悄然而至,只是節日氣氛絲毫沖淡不了崇心中的焦慮和期待。四年前,父母殘酷遇害的那一幕,至今仍像一場揮之不去的夢魘,折磨著他。崇好不容易終於等到今天,正是宣判兇手新田彰久罪行的日子。


崇一身西裝筆挺,他坐在旁聽席上,挺直著背脊,眼神堅定地望向前方。這四年間,他無時無刻不在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期盼著法律能夠伸張正義,讓那個奪走父母生命的兇手付出應有的代價。


法庭內氣氛凝重,崇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他的手心冒著冷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坐在身旁的正光察覺到他的不安,側過身,露出他那招牌式的潔白牙齒,給予崇一個安慰和鼓勵的微笑。然而,儘管有正光的陪伴和支持,崇仍然無法抑制內心的焦慮和不安。這個判決,對他來說,意味著實太多。


他的目光再一次投向犯人席,新田彰久正一臉輕鬆地坐著,嘴角還掛著那抹一貫的、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彷彿對即將到來的審判毫不在意。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與崇的緊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更激起了他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


終於,法官開口宣讀判詞的那一刻到來。


「本院審理認定,被告新田彰久因精神障礙,致欠缺控制其行為之能力,依法不負刑事責任。本院裁定對被告實施強制治療,至其再無危害社會之虞為止。」


這一刻,崇感覺自己的世界彷彿瞬間崩塌。他想要呼喊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有法官的話語如同迴音般不斷重複。他無法相信,自己苦苦追尋的正義,竟是這樣一個令人絕望的結果。


他呆滯地看著新田被押離犯人席,內心的憤怒和絕望如同滔天巨浪般洶湧而來。新田居然還有餘裕向他投來一個挑釁的眼神,那眼神中充滿了勝利的喜悅和對生命的蔑視,彷彿在嘲笑崇的無能為力,嘲笑他父母的生命在他眼中毫無價值。


這樣的挑釁徹底點燃了崇心中的怒火。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在沸騰。憤怒令他忘記了呼吸,大腦因缺氧而感到一陣暈眩。他想站起來,卻發現雙腿無比沉重,只能呆坐在旁聽席上,無力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隨著時間流逝,法庭內的人群逐漸散去,最後只剩下崇和一直陪伴在側的正光。空蕩的法庭更襯托出崇內心的空虛和絕望。


正光察覺到崇異常的狀態,關切地問道:「崇,你還好嗎?我們得離開了。」


崇緩緩抬起頭,他的眼中充滿了迷茫和痛苦,聲音因強烈的情緒而顫抖,緊握的拳頭因用力過度而發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憤怒和不甘完全支配了他的身心。


「為什麼?」崇的聲音中充滿了質問和悲憤,「叔叔,你不是說過,只要我們緊守心中的界線,公理自會定斷,正義必可伸張嗎?那麼現在⋯⋯到底是為什麼?」


這句話不僅是對正光的質問,更是對整個司法系統、對這個世界的控訴。崇感到自己的信念正在崩塌,對正義的期待如同沙塔般瞬間崩塌,化成一片灰燼。


面對崇的質問,正光只能無奈地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無法回答,也無力回答。審判結果的殘酷和沉重,同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但他卻無法為親如兒子的崇分擔一絲一毫的壓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深陷在痛苦的泥沼中。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就因為他家有錢?就因為他請的律師厲害?法律不是應該公平的嗎?殺人兇手為什麼可以不用負責?我父母的命,到底誰來負責?」


這一連串的質問如同火山噴發般從崇的口中傾瀉而出。每說一句,他的情緒就愈發激動,聲音中的顫抖越來越明顯。他激動得難以自控,更猛地站起身,雙手緊緊揪住正光的衣領,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彷彿正光是他在這片混沌中唯一能夠抓住的救命稻草。


四年間的每一場審判,每一個畫面都像走馬燈般在崇的腦海中閃現。那些無情的質問,那些刻意安排的誤導性問題,那些被扭曲的事實,都像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在他心上割出一道道傷痕。明明新田彰久是當場被捕的犯人,明明他已有虐待動物的紀錄,可檢控方卻步步退讓,最終竟然讓新田成功以精神問題為藉口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是因為⋯⋯是因為檢控方力量不足,找不到證據證明他有罪吧⋯⋯」 崇像是突然頓悟般,喃喃自語道,語氣中卻滿是苦澀和無力。


然而,就在這絕望的深淵中,崇的眼神突然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他直視著正光,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堅定火焰,宛如黑暗中的一線曙光。


「我懂了,塩月叔叔。」崇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堅定,「小時候你不是問過我長大想要做什麼工作,我一直也答不出來,現在我有答案了。」


「我要成為檢察官,」崇一字一句地說,語氣鏗鏘有力,像是宣讀著自己的誓言,「為所有受害者爭取他們期待的公道,讓所有加害者承擔他們應負的責任。」


這一刻,崇找到了他人生的目標,也找到了他對自己提出的問題的答案。他決心,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他心中的正義,不讓悲劇再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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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toryteller R 的創作沙龍,連載作品包括克蘇魯原創小說《Saligia》及TRPG主題輕小說《Die and Life 骰子人生》,另有【R 的自出版奇幻之旅】,分享在自出版與行銷推廣上的個人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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