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可以叫她也叫媽媽嗎?」
五歲的小宇,指著坐在餐桌另一端的另一位女性。
「當然可以啊,她是媽媽的太太,也是愛你的人。」這是在台北市文山區一個普通家庭裡的對話,只不過,這個家庭由兩位媽媽組成。
林佳欣與蘇琬婷,是台灣在2019年同婚通過後第一批登記結婚的同志伴侶之一。她們在一起十年,婚後透過人工生殖擁有一名可愛的男孩,成為台灣極少數的「同志媽媽家庭」。
但這條路,不只是法律文件的簽署,而是一場場情感、制度與社會眼光的抗衡。
「你們是誰的太太?小孩有爸爸嗎?」
佳欣是國中美術老師,溫柔穩重;琬婷是行銷公司主管,直率敢言。她們自交往以來,面對最多的問題是:「你們誰當『爸爸』?誰負責賺錢?誰帶小孩?」
這些問題其實都暗藏一種「異性戀家庭」的預設邏輯。
佳欣說:「我們兩個都是媽媽,也都工作、也都會煮飯、也都會半夜起來安撫孩子。我們不需要『父親角色』,因為我們有的是兩倍的母愛。」
他們透過台北某家人工生殖診所,在歷經三次試管植入後成功懷孕。懷胎十月後,小宇出生,成為她們人生最大的轉捩點。
琬婷說:「那一刻,我懂了什麼叫做『家庭不是生出來的,是愛出來的。』」
社會與制度,對她們不曾真正溫柔
雖然同婚通過,但台灣現行《人工生殖法》至今仍只開放「異性婚姻」的合法夫妻進行,因此琬婷無法被登記為小宇的「合法母親」,需另行收養,程序繁複、耗時冗長。
小宇剛上幼稚園時,報名表格上只有「父親/母親」欄位,學校老師一開始要求她們「選一個扮爸爸」,她們堅持修改成「家長一/家長二」。
琬婷笑說:「我們不是為了特別,是為了讓孩子知道他的家庭也是正常的,不需要扮演別人的樣子。」
但也曾經有人當面質疑:「這樣孩子會不會缺乏陽剛教育?」
佳欣沉靜回應:「愛不是分陽剛或陰柔,孩子需要的是安全感與支持,而不是社會框架的符號。」
媽媽節,他做了兩張卡片
在去年的母親節活動中,老師請孩子畫一張卡片送給媽媽。小宇偷偷畫了兩張,一張給佳欣、一張給琬婷,畫中他牽著兩個媽媽的手,笑得燦爛。
老師拿著兩張卡片問:「這樣不會太多了嗎?」
小宇回答:「我有兩個媽媽耶!」
佳欣回家後在臉書寫下:
「這個社會教我們要『正常化』,但我的孩子讓我知道,愛的形狀本來就不只一種。」
這段話在網路上被廣為分享,鼓舞了無數正走在育兒路上的同志家庭,也讓更多人開始理解,「媽媽」不等於異性戀妻子,而是一個用心付出的角色、一份日以繼夜的守護。
她們不是在挑戰傳統,而是在創造未來的樣子
當然,她們也會疲憊、也會爭吵、也會在半夜輪流哄孩子而崩潰。佳欣說:「我們不是特別偉大的家庭,只是和你一樣有柴米油鹽、有尿布奶粉,也有每週吵要不要讓孩子學鋼琴的日常。」
但她們在每一次選擇不妥協、不隱瞞的時刻,都在為下一代撐出一種可能性——讓每個孩子都能坦然說出「我有兩個媽媽」,而不被異樣眼光審視。
琬婷說:「我們不是同志家庭,是一個家庭,剛好由兩位媽媽組成。」
這句話,或許是她們給這個社會最溫柔也最堅定的回應。
給台灣每一位「媽媽」——不論你是誰愛誰
母親節,不該是只有一種形狀、一種聲音的慶祝方式。在這座越來越多元的島嶼上,有許多「媽媽」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愛著孩子——她們可能是單親、是阿嬤、是移工、是同志、是障礙者、是跨性別者……但她們都是孩子世界裡,無可取代的光。
這個母親節,讓我們記得:
「媽媽」不該由外表定義、也不該由性別組合框限。 媽媽,是一份無論外界怎麼看,都始終選擇留下、付出與擁抱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