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題溧陽三塔寺》 張孝祥
- 問訊湖邊春色,重來又是三年lian5。
- 東風吹我過湖船sian5,楊柳絲絲拂面bian7。
- 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jian5。
- 寒光亭下水如天thian,飛起沙鷗一片pian3。

註:船發音 suan5 ->sian5 ! 日語音讀漢音せん(吳音ぜん)!
西江月,詞牌名,雙調五十字,前後闋各兩平韻,一仄韻,同部平仄互押,也就是韻母相同,但平仄不同!此詞作於南宋初期,張孝祥歷經宦海沉浮後重遊溧陽三塔寺所作。全詞以明快清麗的筆觸,寄託超脫世事的豁達心境,暗含對現實的隱微感慨。
推開溧陽三塔寺斑駁的木門,一湖春色如故人般迎面而來。張孝祥的袖底掠過三年前的風,湖面漣漪蕩開,將《西江月》的清音與《阻雨》《過寺》的舊吟,揉成一場穿越時空的對話。
那年阻雨,他困守寺中,聽簷角鐵馬叩打長夜,「白雨跳珠亂入船,黑雲翻墨未遮山」——急雨如箭,穿透的何止是江南春色?更是他初涉宦海時被權謀淋濕的熾熱肝膽。雲層翻湧如潑墨,筆鋒卻蘸滿不甘,一葉扁舟在政治風浪中搖晃,湖山成了困住理想的牢籠。再訪三塔寺,他已學會與無常對弈。舟過寒光亭時,不再執著於「欲跨高樓橫玉笛」,卻在「數峰江上自青青」裡讀懂了山水的緘默。青峰兀立千年,看盡人間幾度夕陽紅,他的功名執念漸漸褪成水墨畫裡淡去的遠山。兩次駐足,兩番題壁,墨跡暈染的不僅是寺牆,更是從憤懣到釋然的心路皺褶。直至三年後重歸,《西江月》的筆觸已濾盡煙塵。問訊春色的故人,東風吹送的何止是過湖船?更有一身卸下重負的輕狂。世路慣看,悠然心會,寒光亭下的水天相接處,沙鷗振翅劃破的不僅是倒影,更是纏繞半生的宦海沉浮。當年阻雨詩中「人間萬事轉頭空」的蒼涼,此刻化作「飛起沙鷗一片」的輕盈,仿佛三塔寺的鐘聲終於蕩開他眉間深鎖的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