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26日，嘉義一間鹹酥雞攤因老闆在攤位前立起一個牌子：「不好意思！老闆是東北人，請不要講台語，謝謝！」沒想到，這樣一句話，瞬間引爆了網路上的巨大輿論風暴。
嘉義鹹酥雞攤因「請不要講台語」告示遭網民出征（圖片來源：threads）
這起看似地方小事的語言爭議，卻再度提醒了我們：語言，在台灣，從來不只是單純的溝通工具，而是牽動身分認同、族群政治與文化權力的長年協商現場。
① 好書推薦
在思考語言認同與標準化背後的歷史時，我聯想到一本非常值得深入探討的專書：
- 書名：《誰的「國語」？誰的「普通話」？：從官方政策、教育現場、大眾傳媒到常民口說習慣，看兩岸語音標準化如何為社會規範、身分認同與國族政治服務》
- 作者：陳怡君（美國耶魯大學博士，師從史學大師史景遷，現任普林斯頓大學歷史與東亞研究教授）
- 特色：被譽為語言社會史領域的重要代表作，透過細緻的歷史考察與實證資料，深入剖析兩岸「國語」「普通話」的形成與政治意涵。
② 本書核心內容拆解
重點一：統一從「國語」工程開始
從古至今，中國便是一個多語、多族、多文化的龐大國度，「說什麼話」從來都不是單純的發音問題，而是權力的選擇。當國家希望凝聚統一，語言常常成為最先被動手的地方(不帶貶抑的立場，純粹就工具而論)。
民國初年（1910年代至1920年代）為了實現國家統一、強化中央政權的凝聚力，國語運動正式啟動。
當時的問題很現實：到底誰的話，能夠代表「國家標準語」？
- 有人主張廣東話（粵語），認為保存了更多中古音韻；
- 有人偏好湖北話，認為其發音介於南北之間；
- 最後，經過政治與實用的多重考量，以北京話為基礎的「國語」成為新國家語言的主體。
這個決定，其實是國族想像下的「語言權力分配」。
誰的話被稱為「國語」，誰的文化也就自然獲得了中心位置。
另外，你知道在 1895-1945年間，臺灣的「國語」其實是日語？！
重點二：國語的標準化，是一連串選擇性妥協
新制定的國語並不等同於純粹的北京方言，而是經過設計後的「標準國語」，其最顯著的特徵便是：
- 四聲系統：維持了漢語音調的區辨功能，利於學習與傳播。
- 捲舌音（ㄓ zh、ㄔ ch、ㄕ sh）被系統性保留，強化音系辨識度；
- 入聲消失：古漢語特色之一的短促音逐漸消亡；
- 聲韻簡化：降低跨方言學習難度，提升推廣普及性。
語言標準的建立，從來不只是技術選項，而是一場高度政治性的制度設計。
而臺灣人從小學習的「注音符號」、看的「國語日報」，其實也是多位語言學者、專家反覆設計、推出的工具，用以幫助國語的統一及標準化。
重點三：推廣困境及從語言認同的拉鋸
但「學會一種語言」與「認同一種語言」往往是兩回事。
- 當時很多教師自己都不會講標準國語，政策推動自相矛盾。
- 對學習者來說，這幾乎是在學一門外語。
- 注音符號反而更常被拿來拼方言，彷彿宣示母語的韌性。
- 部分民眾更反感國語，覺得「講國語好假掰」，堅守方言成為地方身份的象徵。
語言的統一，遇到的最大障礙其實從來都不是技術，而是心理與情感的認同層次。
重點四：戰爭意外成為語言統一的催化劑
直到中日戰爭爆發，大規模的人民遷徙打破了地域界線：
- 不同省份的人民開始頻繁互動；
- 共同語言的需求急遽浮現；
- 「國語」終於在混亂中找到它真正的用途與必要性。危機，成為統一語言真正的轉機。
③ 個人思辨與延伸觀察
這次「請不要講台語」的鹹酥雞攤事件，其實正好提醒我們：語言的爭議，不只是語言學問題，而是「誰定義正統、誰擁有主導文化位置」的社會性權力鬥爭。
- Benedict Anderson在《想像的共同體》中說得非常精準：「國族是一種被建構出來的想像。」語言，正是這個想像中最核心的載體。
- 台灣社會至今對「國語」、「台語」的定位，仍潛藏著認同競技場：
- 台語即臺灣閩南語？那客家語、原住民族語呢？
- 語言標準其實是國家治理下的制度性選擇與文化想像。
④ 實務應用小結
三個思考問題，留給正在閱讀這篇文章的你：
- 當你說出「國語」、「台語」、「普通話」時，你的認同背後是什麼？
- 如果語言是一種制度設計，你認為誰有權決定哪一種語言成為「標準」？在當代台灣，這個權力還在轉移中嗎？
- 當國族治理透過語言統一來建構文化正統時，哪些聲音可能被無聲地排除？
若你對語言、文化、認同背後的制度選擇有興趣，歡迎訂閱我《MR知識健身指南》──每週帶你從閱讀中建立系統化的思辨框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