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台北外雙溪,晨霧繚繞在青瓦綠簷之間。宮牆裡,唐宋法書、明清瓷器、戰國玉璽靜靜躺了七十年,任遊客的目光像潮水般推擠又退去。這些藏品原屬北京故宮,二戰末期起經湖南、四川輾轉來台,如今累積 近七十萬件 (全球同類博物館冠軍),其中《富春山居圖》《翠玉白菜》等國寶,動輒能在拍場估出八、九位數美元的天價。
有趣的是,當台灣島內「主體意識」聲浪漸高,這批號稱「中華文化精華」的寶物卻絲毫不動——沒有人真的願意把它們送回北京,連公開討論「讓文物回家」都顯得淺嚐輒止。這種矛盾,就像一塊玉璽按在我們的時代額頭,沉默卻尖銳。
當「台灣優先」遇上「中華第一寶庫」
許多嚴肅的台灣人揚言要「去中國化」,喜歡用「小籠包是台灣的,小熊貓才是中國的」開玩笑,也將「中華文化」當作舊時枷鎖。然而,一旦話題指向外雙溪,他們常會語帶遲疑:畢竟,若說拒斥「中國符碼」,先把館藏原封不動還回大陸,或許最能彰顯決心。
問題是,沒人真想那麼做。除了愛國、反中以外,人類更深層的心理叫「得難放易」:一旦珍寶握在手,失去才是痛感。更別說這些文物已融入台灣觀光、外交與自我敘事——每年約 350 萬人次 遊客中,有六成衝著「世界頂級中國古董」而來,間接創下超過 新台幣 150 億元 的周邊經濟。誰願意把鑽石丟向窗外,只為證明身份切割?
切不斷的文化血脈
故宮的尷尬,其實映照出台灣社會的複雜基因。
我們吃的蔥油餅、喝的功夫茶、過年的紅包與春聯,都源自中原;漢方藥房裡飄出的當歸與川芎,與我們祖先渡海攜來的氣味無異。即便最本土的花東原鄉,祭儀間也悄悄夾雜漢語咒祝。
制度上,民國法典、國會議政的骨架仍脫胎北洋時期;儒家倫理在家庭與校園裡默默運行:論輩分、敬師長、重考升學。即使「英派」信仰現代化,卻仍在孔廟舉辦祭孔;而「去蔣」、「轉型正義」的聲浪背後,1950、60年代引進的工業化與土地改革,仍是台灣經濟奇蹟的底座。蔣經國主導十大建設,尹仲容、李國鼎提出科技園區構想——在矽谷記者眼裡,這些藍血官僚與本土商人合寫了「台灣奇蹟」的第一章。
那些不肯鬆手的理由
有人說,故宮寶物是「避難來台」,只待有朝一日原路返京。可歷史轉了彎:兩岸政權對峙,文物反成台灣軟實力。1995 年,《清明上河圖》北院展出時,觀眾排隊 8 小時只為一眼。2011 年,大英博物館館長訪台後公開讚嘆:「任何一座世界級博物館都難以匹敵。」
這面子,台灣人哪裡捨得遞回去?
再說實用層面,國際博物館交換展是文化外交王牌——翠玉白菜遠赴日本、法國巡展時,掀起「白菜旋風」,每日觀眾破萬。不少人初識台灣,正是因那片翠綠。
這塊世界級寶物告訴我們什麼
或許真正值得思考的,不是「還不還」這類二選一難題,而是:
我們能否承認自己早已揉雜中華、日治、美式乃至原住民古老元素,成為獨特的「台灣混血」?
故宮文物留在台北,並不妨礙台灣主體;相反,它提醒我們,島嶼的故事不必靠切割誰來證明,而是用吸收、轉譯、再創造去豐厚自己。
在異族與外力交織的百年裡,我們學會把陌生納為己用:日本留下的治水、市政與古蹟,國民政府帶來的中華典藏與官僚體系,全球半導體鏈灌注的新血……這些都被台灣重新調味,化作今日的多元與韌性。
給急於標籤的人
如果一句「台灣優先」就想推倒所有中華符號,那麼下一步是否要拒吃炒米粉、停用繁體字?
歷史從不聽命行軍。故宮的玉,依舊溫潤;博物館外的夜市仍人聲鼎沸。或許真正的大器,是在紫禁城的舊夢與自由島國的未來之間,找到新的美學與論述,而不必非黑即白。
那座外雙溪的綠瓦宮殿,提醒我們:保留,也是一種選擇;包容,更是成長。台灣主體不能靠推開歷史而獨立——正是在歷史深處找到自己的回聲,才能讓世界聽見這座島嶼與眾不同的頻率。當然所謂包容,可不包括容忍共產政權侵台,成長也不能納入極權的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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