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坪大的房間沒有廁所,他為這位女孩祈禱,所幸還有一扇窗。不知不覺中,女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長成了空有一副人模人樣的形體。與人類相同的軀幹、毛髮和臉孔。大腦組織、器官血液無一異處。
全天下的人類都一樣,除了這個女孩,她的變異潛藏在基因裡面,這種變異來源自天生,就在最不堪折磨的時候展開狂歡式的扭曲和舞動。最終女孩與全天下的人類不再一樣,她的邪惡如此危險媚惑,良善又如此純真直白。
他正在為這位女孩祈禱,就如同一名不稱職的僧人,做該做的事、見該見的事。祈禱是極為不上道的,真心的懇切就是癡心妄想的執念,他不信神,卻總是祈禱,簡直太過卑鄙。他看過的一篇文章曾經描述了這樣的故事:「一個酒鬼被判了污衊神的罪,酒鬼的辯護律師、庭上的法官要求酒鬼認罪,然而酒鬼卻不承認這項罪名。這酒鬼說:我承認自己做了不道德的行為,像是辱罵他人等等,但我無法承認污衊神的罪名。」故事的結尾,這名酒鬼給了法官和所有人滿意的答案:「我不否認這項罪名。」然而底下所有的評論和理性討論卻開始如同女孩的變異一樣,一條一條、逐字逐句的具體轉化爲一種極具攻擊、侵略和略帶挑戰和鬥爭場景。沒上過戰場的女孩永遠無法習慣這樣的較勁,於是她選擇把自己鎖在這間十坪大小的房間裡面,用最軟綿的繭一層一層的擁抱自己,在真空的潔白裡沈睡。
祈禱是在他看見她的親手寫下時真正開始的,他只說自己要憐憫這個可憐的女孩,動機不明。然而這顯得更加的危險和不可靠。所有的祈禱就如同灰塵和餅乾碎屑。正義和暴力只是可笑的區分,是人類硬要做出的區分。所有的控訴在客觀決斷中都作為沈默具象化。
少女的祈禱是無用的、多餘的和癡心妄想的。我們一致認同。作為一名理性的人類,這種來自抽象顏料的祈禱是絕對不被認可且破壞規矩和對神不敬的。
她終於意識到是那個拿破崙的美夢拘禁了自己,一雙纖纖玉手就被這麼捆綁著。可笑的祈禱還持續在進行當中。
女孩最後說的一句話是:果然全天下的人類都一樣,祈禱不是我用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