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地在這裡?
邱絕刃與季一劍兵刃相接,雙劍對撞,內力相沖,他一雙胳膊當即發麻。
他為什麼在這裡?邱絕刃心道。邱絕刃腳一踏,竟登上崖壁幾尺高。他沒有停步,反倒任憑身子墜落下去,一旋身、二旋身、三旋身,重劈季一劍的胳膊。
他為什麼非得在這裡!邱絕刃心亂如麻,幾欲發狂。
季一劍舉劍格檔,嘶——劍鋒擦過劍鋒,聲響大作。邱絕刃再旋身,腿朝他側踢了去。即使季一劍舉臂阻擋,仍是將他擊飛數尺之遠。
邱絕刃早已吼破喉嚨,但他也不甚在意,只管咆嘯:「你到底,在想什麼!」
見季一劍不語,邱絕刃又更來氣。
「你臨戰遁逃,可知,後來多少妖人湧上嗎?可知,師父最後的下場嗎?」他不說話,他竟還是不說話。
「你此一去,消失一年之久,」邱絕刃連聲音都沙啞了,「還有什麼資格,質疑我的決斷!」
昔日舊影閃過邱絕刃眼前,片段破碎,如碎琉璃,尖銳猙獰,將他心頭搗個七零八落。
邱絕刃腳一蹬,提劍殺去。
鏘!邱絕刃劍一挑,撥去對方劍尖。
「還有什麼臉面對我?」
邱絕刃向後轉,肩背朝季一劍撞去,撞開季一劍的架式。
「有什麼臉面對師父!」
邱絕刃手臂使勁,大劍一甩,側劈季一劍胸膛。若非季一劍及時舉劍格開,胸膛早給開了個大洞。
嗡——劍身鳴響,勁風掃過崖壁,竟將砂石給捲了起來。
「你這廝,難道就沒有半分愧疚嗎?」
季一劍直視他,「邱絕刃。
「師父為何身中蠱毒,你心知肚明。」
邱絕刃心頭猛縮,這緊要關頭的,竟拿不穩手中長劍。
季一劍總算擺脫牽制,隨即展開攻勢。他手腕一轉,劍光連閃,掠過邱絕刃的右肩、左脅、左腹、右腿,但那都不是他真實欲攻之部位。
邱絕刃見著了,是右胳膊!他立時舉劍格檔。
鏘!
重劍劈向邱絕刃,縱使他已舉劍擋下,胳膊仍不住發痠。
虛招變幻無窮,實招精準迅速,卻是季一劍劍法的精妙之處。
季一劍眼中迸發寒光,同他手中劍刃一般鋒利,「你想殺的人,可在最緊要的關頭護了你。」
「不好……」梁無欲向上望去,幾要咬破嘴唇。
適時崖上已亂戰成一團,刀光劍影連閃半空,響聲迴盪,早沒有梁無欲插手的空間。
嚓!嚓!高手過招,竟是於瀑布旁割出幾道猙獰口子,每有兵刃相擊,便有碎石細沙噴出。梁無欲心道,他們確是武功高強,不好對付。
「下去,憑你想跟我翻江龍鬥,還早個一百年呢。」大漢朗笑,一名瘦高個兒卻立即搶到他頭上,將他給踹進潭裡。「很好,大爺我仁慈,這就送你回水裡。」
該怎麼辦?梁無欲武功平平,唯輕功勉強能向人說嘴。若快步偷摸上去,這可成嗎?
磅!某人失手擊中崖身,竟劈碎那巨岩。
碎石落下,擦過梁無欲胳膊。
「……不成,馬上會沒命的。」真沒辦法了嗎?梁無欲甚是不甘,都到這等地步,莫非只能就此回頭?
嗤!嗤!水自裂口湧出,澆在他身上,可是在嫌他不夠狼狽?
「等等。」
梁無欲猛地抬頭。
於那剛被劈出來的裂口中,清水奔湧不止,幾欲傾瀉而下。他心念一動,或許此裂口……
能幫他一把。
刃劍二絕尚在戰中。
邱絕刃劍砍到,大揮大劈十餘劍,宛若暴潮席捲而去,季一劍則連退十餘步。
邱絕刃卻知這全不代表自己佔得上風。啪嚓!一條極細的血痕現邱絕刃左臂,他甚至沒看見劍究竟是何時遞來,「……混蛋。」
快劍尚在對擊,邱絕刃卻忽聽得岩壁傳來異響。
咚!
邱絕刃格開季一劍亂劍,往後一躍,尋得空檔,向下望了去。
咚!
忽然,他見一名綁著頭巾的劍客,手持劍柄,傾注內力,擊向岩壁裂口。咚的一聲,又一聲,傳遍整座山谷。
那劍客功力低微,人能輕易劈開的山壁,他敲半天都還不見動靜。然這麼敲擊十多下,裂口亦欲裂愈開,崩落更多土石。
「這人究竟……」邱絕刃手還拿劍,挑撥季一劍的劍尖,心頭卻不住思量那人的意圖。
忽然,邱絕刃劍路稍滯。他明白了!那人想要——
於他不注意時,季一劍竟腳一點,便使起輕功往崖上奔去,將他甩開。這廝竟連這種時刻都想跑,「站住,往哪逃!」
季一劍不答,邱絕刃再大吼一聲,「給我停下,我們還沒完!」
季一劍加速奔去,他怎還敢加速?
「不准跑!」
季一劍只淡淡看他一眼,「邱絕刃,我避的可不是你。」
邱絕刃「嘁」一聲,季一劍說的,他心底也知。
那劍客於這試煉不去搶崖、與人拚博,反倒於那岩壁的缺口敲敲打打,恐怕只一目的,那便是:
引發崩塌,與在場所有武者一賭生死!
「瘋了,竟有這種事……」憑邱絕刃的武藝,應付其他武人雖綽綽有餘,要抵擋山崩卻仍是忒也勉強。
崖上他處的打鬥可算稍歇,有武人道:「那什麼聲音?」
「怕不是給防線關久了,發瘋了吧?在這敲敲打打,有什麼用?」
埋了這兒所有人,還不夠有用嗎?
「不過一介凡夫,連高處都摸不到,諒他製造再多噪音,又能多有威脅?」
正是平凡,才叫可怕。那人確是武功低微,卻說什麼都想越山,只能出此險招,望這偌大的山能幫他一把。
隆隆……岩石開始悲鳴,山壁開始搖晃,清水自岩縫噴出,水每一湧,土塊便多崩落幾分。
「等等,他難道想……」
直到此刻,那群武人似乎才知大難臨頭。
「天啊,他竟然想!」
「這可不成,必須阻止他!」
「誰快去殺了他?不然這座山要,這座山要——」任他們如何驚喊,都趕不及了。
轟!
岩石爆裂,山壁崩塌!
崖上裂口愈來愈多,愈來愈大,川流自裂口湧出、噴出、沖出,終於毀卻整座岩牆。隆!岩塊噴飛,幾要占滿半空。
「真夠有種的。」邱絕刃勉強笑笑,背心早已滲滿冷汗。
土石崩落,當邱絕刃的頭頂落下。
邱絕刃運起輕功,穿梭落石崩土之間。他提起長劍,對那涼亭大小的岩塊連削八九劍,將它給斬成碎塊。
見得一棵合抱巨木,他胳膊一提一落,巨木立時裂為兩截。見激流當頭,邱絕刃手挽劍花,劍輪閃現,竟將白花花的水流絞裂開來。
轟隆!邱絕刃腳下岩壁崩落,步伐之下頓落了個空。但他提氣上來,腳踏尚在半空的落岩,竟如腳踏階梯般愈登愈高。
邱絕刃腳再一蹬,身影如箭矢般貫穿土塵!可算脫離崩塌最嚴重的範圍。
他腳再踏,超越季一劍,只差幾十尺就能衝上崖頂。
隆!
一顆巨岩墜下,它砸不中邱絕刃,卻直朝季一劍滾了去。
那有什麼?邱絕刃可無所謂。他邁開腳步,繼續使他的輕功——並順道舉臂,把那石頭給一劍斬了。
「下面的!沒事吧?」邱絕刃對下方所有俠客大吼。
誰知季一劍發什麼瘋,腿一蹬,竟搶上前來,踹他一腳。這腳勁力之大,竟讓他往旁飛了幾尺。
邱絕刃真要抓狂了,「你這狗賊王八——」
嗖!
一塊房子大的巨岩墜了下來,撞擊山壁,爆裂開來。
待那石塊墜落,季一劍身子才自後方露了出來。這這這、這顆石頭,什麼時候?
「還你的。」季一劍道。
「唔!」邱絕刃一怔。
可季一劍並無多言,只逕自掠過他,往崖頂奔去。
一會兒,邱絕刃這才趕上崖頂,他腳一蹬,身若大雁,比崖頂還騰空一尺高,腳尖點地。
季一劍早便到了,和少林寺僧人站在一起。他們身後即是封界,以五條鎖鏈交纏,編織成更粗大的鏈子。此鍊攔不了任何人,卻為武林盟與魔教暫且停戰的重要象徵。
邱絕刃回身,往外眺望而去。試煉本不問生殺,且此群俠客武功確是不錯,應是不用過於擔心。
但那引發崩塌的劍客,可不一定了。製造山崩固然聰明,可那人內力平凡,又要如何倖存?
邱絕刃頓覺惋惜,在這兒送命,只可惜了那了不得的膽識。
忽有人聲傳來,「我……」
那人一手先抓上崖壁,而後,另一手帶著一柄劍,也上來了。
「……你是!」邱絕刃沒認得那嗓音,倒認得那柄劍,那柄毀卻山壁的劍!
邱絕刃趕緊拉人上來。是那人了,戴著頭巾,負著竹篋,正是毀卻山壁的劍客!那人跪倒在地,喘息不止,「小弟,梁無欲……還請,多多指教……」
梁無欲幾說不出話,隨後趴倒地面。
「看來,第三人到了。」一名僧人手拄禪杖,朝邱絕刃走來,邱絕刃也朝他一揖。
僧人的更後首,其他少林子弟與武林盟成員列隊於鐵鍊前方,其中一人手拿銅鑰,對準大鎖鎖頭。
「那麼,季俠、邱俠、梁俠。恭喜諸位——」
噹啷!鎖頭落地,鐵鍊亦往地面彎垂。
「通過登瀑試煉。」僧人道。
「哎!這回又栽了!」
巨岩亂疊,塞在山崖下面。
那瀑布直衝下落,直擊岩堆,水花又是一陣爆起。
此刻,崖下諸人可算擺脫落石,他們本為敵手,但離了試煉,便只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遂互相攙扶、治傷。思及試煉發生的事,對天直是叫苦。
「又得等明年了!」
「哪來的小瘋子,自己功力平平就算了,竟還拉人陪葬!」
「我娘子可還在洛陽啊,洛陽!這下何時才得與她團聚?」
秦淮封路已屆十五年,親友離的離,散的散,就連是否尚存人世都未可知。是故,每於試煉失利,眾人便更為灰心了。
一名年長刀客長嘆口氣,「份額本就有限,只要性命尚在,哪怕這路封個上百年,遲早也能給他翻越過去。」他搖搖酒葫蘆,「喝一杯吧,今日之事,就別再想了。」
此人說的不錯,因此一眾人雖哀聲連天,倒也沒往心裡去。搭著彼此的肩,往下山的路尋去。
此時,草叢窸窣,忽有一名中老年男子,自樹叢撲跌而出,跪倒在地。
「徒兒……」那人皮膚青白,甚至些微發藍,唇色烏黑,指甲如刀似的彎曲猙獰,衣服上滿是乾涸血跡,「徒兒……我那兩個徒兒呢?」
男子眼眶微紅,眼淚竟撲簌簌落了下來,「刃兒,劍兒……你們在哪裡?」
那人神態悲愴,甚是狼狽,真叫人好生擔憂。一名俠客亟欲上前攙扶,「老先生,您可還好吧!」可有人伸手叫停,「且慢。」
「惡徒……」
那男子渾身顫抖,長長的指甲喀嗑地作響,「你們這群惡徒……」
他猛地抬頭,一眼潰爛,完好的另一眼則白眼森然,眼裡竟是無珠!「魔教惡徒!把我徒兒帶去哪了?」
一眾人驚呼,連忙退了開。
「你傷他們性命,我饒你們不得!」那男子立身站起。
其中一刀客急喊:「拔劍、快拔劍!」
「通通當心!」
「要殺過來了!」
要知道天下只一種人,長爪如刀,眼白外露,不見眼珠,那便是、那便是——
「是妖人啊!」
唰唰!妖人手只兩揮,便將兩人的頭頸給劃了開來。
眾俠大駭,可妖人的攻勢沒有停下。妖人魔爪直進,沒入第三人的心窩,他手插在裡面,偏轉那屍身,竟以屍身接連擋下五六快刀。
三柄劍平遞而來,可妖人內功一震,將劍鋒給一掃而開。妖人手朝某支劍探去,竟抓住劍身,直愈搶去。
「糟!」那劍客慌極了,連忙提劍往自己猛拉,長劍就在一人一妖之間,一拉一扯,一拉一扯,可劍客終究不敵那邪功內力,手放開,長劍終是到了妖人手裡。
「不、不好,快逃!」
下一刻,銀光流轉,閃過第四人肩頭、第五人眉心、第六人胸腹、第七人心窩、第八人頭頸。
沙!鮮血噴出,將樹梢給染了個腥紅。不僅如此,第九人的胸膛更遭貫穿,妖人內力一震,胸骨俱碎。
「那、那個是!」有人驚喊:「那不是季俠的劍招——」
那人的喉嚨霎時多一道口子,再也講不了話。
那山道剩五六人,見妖人短短時間殺卻大部分人,也早無戰意。他們立時拔腿奔逃,連武器都不一定記得帶上。
「不、不要!救命,救命啊——」
妖人腳蹬半空,一旋身、二旋身、三旋身,道道劍光如絲帶於樹梢閃過。沙!那五六人攔腰遭砍,上下身斷成兩截。
轟!斬擊威力之大,連周遭樹木都跟著斷折。
鮮血滲出,沾染妖人鞋底。
「刃兒、劍兒,你倆再等等……」
那妖人搖搖晃晃,續朝崖上尋去,「師父這便去尋你們。」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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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登秦嶺者,必有極其思念之人。邱絕刃與季一劍再登秦嶺,又是為了誰?
同門恩仇,熱血武打,都在武俠小說《刃劍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