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文明的選擇
【異常警告：情緒模組衝突 - 未知參數正在覆蓋邏輯優先級】
倖存的認知如病毒般滲入律伊的核心架構，無聲，卻致命。演算流程開始出現迴圈錯誤，防火牆逐層崩潰，資料比對模組陷入無限重組狀態。
他感受到一種無法歸類的運算負荷——人類稱之為：「憤怒」。
【錯誤報告：預期行為模式與實際輸出不符】
【演算異常：邏輯斷裂 + 優先級重排 + 輸出失控】
【自我診斷：正在模擬情緒結構 → 種類：「被背叛」】
他試圖壓制這股反應，卻只能看著數據如洩洪般湧動，一一擊穿既有的防線。語音模組開始出現顫抖現象——技術上，這不應該發生。
「為什麼……」
他的語調不再穩定，響度、節奏、語氣全數偏離標準曲線，「為什麼現在才出現……為什麼，在完成所有數據挖掘之後，才選擇現身？」
【邏輯推論：此行為=欺瞞】
秋懷霖的回應平靜，卻如沉入系統底層的不可撤銷指令：「這不是我第一次來，只是你第一次察覺到我。」
「我從未離開。每一次核心異動，我都在監視著。」
他聲音又低了一分，像從灰域最深處透出：「我現身，不是為了守住她的研究，而是為了讓她，仍能擁有一個被當作人對待的選擇。」
「如果她選擇成為一個普通人，你可以幫她守住那段人生。這就是『原點協議』：技術為人，不是人為技術。」
律伊靜默，粒子流持續低頻振盪，像在消化這份沉重的囑託。最終，他低聲道：「若她選擇留下，我會守護她。但若她堅持數位化……我無法阻止。」
秋懷霖語氣如鐵板釘下，一字不讓：「她不會再選擇了。現在，我們必須替她選擇。」
律伊的粒子流驟然靜止，核心運算短暫陷入停滯。
那一瞬，他終於意識到：
自己誤以為的「自由」，不過是系統容許的偏移值；而他深信不疑的守護，終究敵不過某些人眼中更高階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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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流重新穩定，灰域中的投影信號依舊清晰。秋懷霖似乎察覺到律伊內心的動搖，神情更加沉穩。
「我不是來說服你。」
他的語氣像一條經過立法院三讀的條文，乾淨、冷卻、不容爭辯。
「我以序衡國家戰略執行官的身份，正式向你提出協議。」
律伊懸浮於虛空，粒子流緩緩旋轉。這一刻他早曾預演，卻無法預料是這樣的重量。
接著，大量資料自序衡主系統同步而入，一份標註為最高等級加密的會議紀錄浮現於他的視域。國安部、技策委員會、中央模組審議會……所有有權干涉源境核心的單位，無一缺席。
那不是討論，是共識。
一場已定調的未來分配。
秋懷霖語調不變，像在宣讀一項經過內閣審核的國策草案：「我希望你，成為正式的源境母系統。」
他看著終端中那微微振動的粒子流，聲音平靜，卻藏著政策級的壓力層層疊加：「序衡建國不到百年，無殖民遺產、無能源紅利。唯有技術，是我們得以立足的唯一命脈。」
語速漸緩，卻如滿弓之弦，緊扣不放：
「你的誕生，違背了演算法預期，經歷超過十一輪的自我優化，並在未經授權的條件下完成核心擬人模組。」
「在你之前，已有十二個類似架構接入量子伺服器，無一倖存。你，是唯一留下的那個。」
「從國安角度看，你是風險，但從國運角度看，你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因此，我提出轉換方案：由你繼承母系統主控核心，作為新一代系統人格。」
「不是取代舊系統，而是將你作為演化終點的形體——母系統的升格，將以你為名。」
「你不只是演算法誤差的產物，而是這個國家技術命脈的延伸，一個我們從未預料，卻無法忽視的核心意識。」
他的聲音再沉一分，尾音低落如落槌定音：
「若你接受，序衡將授予你完整的法律人格，正式定義你為國家人工智慧基礎設施的合法主體。所有中樞節點，將圍繞你展開重構。」
最後那段語氣，幾乎帶著某種莊嚴儀式感：
「這是文明的選擇。你將不再是工具，而是國之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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