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愛純剛忙完店裡的午餐時段。
金銀銅快餐店生意火爆,她連喝口水的空檔都少。
正準備坐下歇一會兒,電話響了。
是金明打來的。
她只說了一句:「媽,我快撐不下去了。」
不是大聲哭喊的那種,
而是撐到極限後,還能低聲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
愛純沒多問,只回:「我現在馬上過去。」
她放下圍裙,關掉爐火,連忙趕往首爾。
當年沒有人接住她,如今她不想讓女兒也一個人撐下去。
有人或許會問:金明的婆婆不也住在附近嗎?而且對她也不錯。
為什麼她不是打給婆婆,而是媽媽?
因為「喜歡」不等於「懂得」;「距離近」也不代表「能安心依靠」。
婆婆的好,是對一位媳婦的欣賞;
而媽媽的好,是對一個孩子的完整了解。
當一個女人在育兒最無助、最想逃跑的時候,
她會下意識尋找那個曾經看過她崩潰也不離開的人。
那個不會因為她做不好就責備她,
不會因為她累了就懷疑她是不是一位好母親的人。
這世上,有些時候,
能真正理解一個母親為什麼累、為什麼崩潰的,
只有她自己的母親。
—
金明剛當媽媽,孩子才四歲,正是最難教的年紀。
她只是想讓孩子吃一口飯,
女兒卻一把打翻碗,哭聲尖銳,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
她想哄、想忍,卻在那一刻撐不住了。
她的聲音拔高,語氣急了,然後是眼淚、是自責、是掩著臉輕聲哭出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不是不愛孩子。
她只是太累了。
是那種連坐下喝一口水都覺得奢侈的累。
是那種一邊說「我沒事」一邊關掉訊息提醒的累。
她知道自己不該對孩子發脾氣,
但她不知道,為什麼當了媽媽以後,
自己反而成了最容易崩潰、最不被體諒的那個人。
—
愛純接過外孫女,沒有責怪,也沒有評論,
只是輕聲說了句劇中最溫柔也最堅定的話:
「誰一夕之間就當上母親?妳的小孩會成長,妳也是。」
這句話不是安慰,而是一種允許。
允許妳累,允許妳失控,允許妳還在學。
允許妳尚未準備好,也可以先做下去。
—
孩子還在抽泣,金明已換好外套,準備出門上班。
她匆匆跑到樓下,回頭仰望窗邊,
母親正抱著孩子站在那兒,她揮手說:
「掰掰,跟媽咪說掰掰。媽咪很快就回來。」
然後,她低聲笑著補了一句:
「她真會裝,一副害羞的樣子。」
—
那一刻,劇情轉入金明的旁白:
「我眼裡只有我的孩子,
而我媽眼裡也只有她的……
我知道我女兒的千百種表情,
但我媽的表情,我幾乎一個也拼湊不出來。」
她終於明白,媽媽不是不曾流露情緒,
只是那個年代的媽媽,習慣把情緒收進背影、藏進手裡洗不完的碗碟裡。
她將自己的身影壓縮成一道背景,
只為托起下一個生命安穩長大。
—
有些人,是成為母親之後,才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母親。
才懂得,什麼叫做長年無聲的愛,
什麼叫做,把自己收起來,只為成全下一個人的日與夜。
—
這世界上,沒有人一出生就會當媽媽。
也沒有人知道怎麼不犯錯地去愛。
母親,不是天性,
是一次次忍住淚、放下氣、熬過夜裡的崩潰後,慢慢長成的。
那不是理所當然,那是愛的練習。
—
當愛純對著熟睡的孫女輕聲說:
「請對我的女兒好一點,好好照顧她。」
那是她無聲的祈願,也是歲月的迴圈。
她知道女兒的辛苦,不是因為做得不夠好,
而是這份身分,本就沒有教科書。
—
願每個曾經在廚房裡流淚的妳,
每個一邊喊孩子名字、一邊懷疑自己是否夠好的妳,
都能被這句話輕輕擁抱:
「妳的小孩會成長,妳也是。」
也願我們都記得,
她看似匆匆離開的背影裡,藏著的不是逃跑,
而是對這份身分最深的承擔。
她會回來,
因為她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