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00後出生的我,回看1970年代正處台灣威權時期與戒嚴後社會轉型時期的故事,很直觀的感受到了民主主義為我們現在帶來的社會進步。
在故事裡的所有像被悶在塑膠袋裡,濕黏、悶熱,逃不出去,但各個人物卻又在這層透明隔絕裡,彼此靠近,彼此取暖,找到保護、安全感。
我印象中的台北,是高樓、西裝制服、擁擠的捷運,但白先勇所描繪出來的台北,好像是秩序顛倒的城市,光鮮亮麗的表象下藏著的是新公園裡的對視、暗巷中的肩膀、逃家少年的呼吸聲,是這座城市不被說出口的脈動。是不是因為台北的雨季,所以從文字裡滲出來壓抑。
在小說的開頭,短短兩頁,為故事烙印下最沉重的傷疤。李青被父親逐出家門,退學通知書成了他的把柄──直接證明了他自己是被社會排拒在外的異類。無處可去的他,最後走進新公園。那裡也聚集了一群被驅逐的人:同性戀者、男妓、社會底層的邊緣角色。這片公園就像台北夜晚最隱密的一片角落,有自己的秩序,也有自己的傳說。
《孽子》之所以觸動到了我,不只是因為它是同志文學的經典,而是因為白先勇把「人」放在了「同性戀」之前。他筆下的人物,會愛、會嫉妒、會孤單、會想要被擁抱,這些情感並不專屬於某一個群體,而是每個人都可能經歷的痛苦與渴望。但當這些情感發生在一群被社會視為「異類」的人身上時,就會顯得格外艱難,也更讓人心疼。
讀《孽子》時,我總覺得自己聞得到新公園的味道:泥土的濕氣、混雜著煙味與廉價香水的夜晚,還有被壓抑的慾望在陰影裡悄悄蔓延。那種潮濕感不僅僅是天氣,更是人物內心的狀態。他們渴望愛,渴望生存,卻在城市縫隙裡苟延殘喘。
原來這座城市的華麗表象底下,還有一群人帶著赤裸純粹的靈魂,努力想要活下去。
或許,正如我標題所述,這就是「獨屬於台灣的潮濕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