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與認同
¶1 主體化的過程通過身體發生,然而論述形成身體的說法並非說身體完全由論述構成。¶2 個體是透過被論述建構的「認同」形成的,服從就是主體製作,指明了主體生產中的某種限制(restriction),主體就是通過這種限制產生的。¶3 監獄對犯人的身體起作用,是強制犯人接近一種理念;犯人的規範化理念是一種精神認同,傅柯將此稱為靈魂,靈魂會造成一種監禁效果。¶4通過提供一種律化法律,論述滲透了個人並使其統一,如此論述得以生產認同。
傅柯與精神分析
¶5 傅柯的靈魂聯繫於精神分析的精神,其中主體的理想等同自我理想,即在象徵界中的主體位置,它將主體安置在文化可理解性的格局中。而反抗主體生成的是無意識,無意識的精神不同於主體,精神反抗論述管制。¶6 此處走向對傅柯的精神分析批判,這種批判將使傅柯觀點出現在精神分析中,並質疑將無意識是為必然反抗的浪漫觀點。¶7如果無意識被定義為反抗,就無法解釋對服從的無意識依戀,無意識並不比主體更自由,無法擺脫規範化論述。¶8無意識反抗似乎無法重新表達形成主體的象徵律令。
靈魂與身體的物質化
¶9 傅柯認為權力不僅生產主體的邊界,也滲透到主體的內部。然而傅柯為靈魂設定了根本外在性,那麼要如何理解傅柯理論中,不是靈魂或精神的內在性?¶10 傅柯提到了身體的物質性,身體是一個被投資的場所;這是否連續於佛洛伊德所謂生產身體自我(bodily ego)的想像功能?¶11 《規訓與懲罰》提供了一種靈魂的亞里斯多德表述,靈魂是身體的形式:傅柯將靈魂是為一種規範化理念,它使身體被惡質化。¶12 靈魂形成了身體,並標註身體,通過標註的過程使身體存在;身體的物質性是在權力投資的直接關係中生產的。監獄不先於監獄的物質化,物質化是權力投資的結果,身體是物質化和權力投資的目的。
主體化與顛覆
¶13 在〈尼采、系譜學、歷史〉中,傅柯提出只有通過對身體的破壞,作為「解離統一體」的主體,才會以身體為代價出現。主體替代了身體,這可以理解一種身體的昇華。¶14 在昇華中,身體的某個部分是否成為剩餘?
¶15 對主體來說,身體的剩餘在一種構成性失落中持存;對身體的破壞被保存在規範化之中。¶16 身體抵抗了昇華,這種抵抗可能性出現在主體化過程中,超越動員它的規範化目標。例如「逆論述」破壞了規範化的目的論目標:抵抗作為權力的結果,作為權力及權力的自我顛覆出現。¶17 主體是在被生產的過程中反覆生產的,這是一種可重複性:它並為鞏固解離統一體,而是增生破壞規範化權力的效果。
¶18 傅柯改寫了重新意旨的可能性,即政治利用尼采所謂「符號鏈」的可能性:一個符號最初的用途,和符號後來可能的用途,這兩個用途的時間裂口開啟了重新意旨的可能性。¶19 主體永遠不會被完全建構,而是重複被建構。抵抗權力的可能性在論述之中。論述不僅建構了可理解性,也建構了作為構成性外部的不可理解性。¶20對傅柯來說,身體已取代了精神,將一種精神投資給身體。
想像界與抵抗
¶21阿圖塞的傳喚模式中,象徵指令生產了主體,傳喚是一種象徵構成的呼召。然而這種命名總是有誤認的可能性,阿圖塞將想像界稱為使誤認成為可能的領域。¶22如果侮辱被用於傳喚,取決它在政治上是促進性還是癱瘓性,是否或如何回應傳喚總是產生猶豫。¶23 對阿圖塞和拉岡來說,想像界標明象徵認同建構的不可能性,認同永遠無法被符號整體化,它不能命令的是誤將在想像界呈現為混亂。¶24 Rose將無意識表述為阻礙象徵界建構性別認同的事物,想像界愛語言中表現的失誤指明了無意識:「無意識持續揭露認同的失敗,因為沒有精神生活的連續性,所以也沒有性別認同的穩定性」。
¶25 傅柯在《規訓與懲罰》中假定了象徵界的有效性,然而在《求知意志》中拒絕了「單一反抗點」(精神、想像界、無意識),並確認了抵抗的多種可能性(多元抵抗),抵抗不會出現在外在於律法之處(想像界)。¶26 拉岡理論中,律法在精神成面生產了自己的失敗,然而律法永遠不能被抵抗重新表述。¶27然而傅柯將抵抗是為權力的作用,對傅柯來說,象徵界生產了它自身的顛覆可能性,而這些顛覆是象徵界傳喚未曾意料的結果。
主體的重複
¶28 傅柯所謂的權力不僅存在於對規範的反覆解釋與傳喚中,也是增值的或衝突的。在其重新意旨中,律法超越它原先的目標:如果規訓論述建構了主體,它同時也會建構出主體解構的條件。主體只能透過對自身的重複來維持,而這種重複的依靠也建構了其不完全性。重複性作為顛覆的「非場所」,成為對規範重新意旨的可能性。
¶29 「酷兒」有相反的意義,這並不是保守和進步用法的區別,而是為了造成顛覆,進步用法需要重複反動用法。規訓工具生產主體,然而它也使顛覆工具本身的條件進入論述中。¶30在倡議顛覆的過程中,傅柯不是在倡議某種主體性的解放,而是倡議對主體性的生產,這種主體性是在抵抗歷史霸權的過程中形成的:「我們不得不通過否定強加在我們身上這種數世紀的個體性,來促進新形式的主體性」。
對服從的依戀
¶31-32這引出了兩系列問題:①在《規訓與懲罰》與《求知意志》之間,抵抗的可能性條件是什麼?②如何理解主體中對服從的依戀的規訓培養?¶33 如果自我是由同一化所構成,而同一化是慾望的化解,那麼自我就是欲望的剩餘、具身化的效果(the effect of incorporations)。¶34 對佛洛伊德來說,良心的形成規定了一種對禁制的依戀,並在其反身性中建立主體:這種自戀避免了主體消解,並成為神經症。¶35對傅柯來說,禁制形成了性特質,並形成承擔該性特質的主體,禁制是一種欲望的保存,然而如果沒有禁制就沒有欲望。當性特質與認同綑綁在一起時,性特質總是要削弱自身。
¶36 認同政治自我殖民的軌跡,是必須擁抱傷害性的術語。(The self-colonizing trajectory of certain forms of identity politics are symptomatic of this paradoxical embrace of the injurious term.)通過佔有有害的術語,才能抵制和反對它。所有反對服從的動員都將服從當作泉源。這種對有害傳喚的依戀,經由作為異化的自戀,成為重新意旨的可能性條件。¶37 重新意旨的可能性將擾亂對服從的依戀,然而如果沒有對服從的依戀,就沒有主體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