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璟航市的天空灰蒙蒙的，遠處還能看見薄霧籠罩的山影。醫院十三樓的窗簾半掩著，裡頭卻靜得連心跳聲都能聽見。
語晴握著昀川的手，整晚沒合眼。那隻手冰冷、蒼白，卻依舊被她緊緊攥著，像要用自己的溫度延續他的呼吸。
她輕聲喊：「昀川。」病床上的他睜開眼，眸子深處像藏著一片無盡的黑夜，卻因她的呼喚而泛起微弱光芒。他笑了，聲音虛弱卻清晰：「妳還在啊……」
語晴眼淚立刻湧了上來：「我說過，我會陪到最後一刻。」
昀川沒有再反駁。他只是靜靜地望著她，像要把她的模樣刻進生命最後的底片裡。片刻後，他忽然開口：「語晴，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她緊張得心口發抖。
昀川的呼吸急促了幾分，但仍努力彎起唇角：「答應我，不要記得我最後的樣子……要記得的是我們一起笑過的那些日子。」
語晴忍不住搖頭，眼淚簌簌落下：「我什麼都不要忘，哪怕是你現在的樣子，我也要記住。因為那才是真實的你。」
昀川怔了怔，眼神裡閃過一抹心疼與溫柔。他想伸手替她擦淚，卻已經沒有了力氣。語晴看見這一幕，心臟像被撕裂，她俯下身，把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簡昀川，我不要你說再見。」
房裡的機器聲忽然拉長，滴答聲變得沉重。護士急忙衝進來檢查，醫生也隨之而至。語晴被攔在床邊，眼淚模糊了視線，她拼命伸手想抓住他。
「昀川！昀川！」她幾乎嘶吼。
在一片慌亂中，他卻努力抬起眼皮，最後一次凝視她。嘴唇微微顫動，沒有發出聲音，但語晴看懂了。
他說的是——「謝謝。」
接著，螢幕上的線條逐漸拉直。
語晴渾身顫抖，整個人癱倒在椅子上，眼淚奪眶而出。她聽見醫生低聲宣布，卻一句也聽不清。世界像是瞬間抽走了顏色，只剩下無邊的空白。
——
葬禮那天，天空下著細雨，像極了他常說的「適合安靜的天氣」。語晴撐著一把黑傘，站在最後一排，指尖死死攥著衣袖。她沒有哭出聲，只是目光死死盯著棺木，直到最後一抹身影被泥土掩埋。
夜裡，她回到小套房。四周靜得令人窒息。桌上擺著一個筆記本，封面熟悉，是昀川常用來記錄心情的那本。她顫著手翻開，第一頁只寫著一行字：
「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請妳替我把未完成的日子記下去。」
語晴瞬間淚如雨下，整個人伏在桌上，哭得撕心裂肺。
她明白，這不是結束。
而是另一種陪伴。
你沒說再見，但我懂了。這一次，我替你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