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不知道~我打你們我心如刀割?」
「騙人!你明明就恨不得把我們往死裡打!」
台下的學生異口同聲地說道,我捲著課本,超想往那個喊得最大聲的學生臉上丟去,但他們現在似乎不怕我了,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的距離感,也不像我剛來時那樣找我麻煩。
我檢查著他們寫的考卷,有的沒寫會被我用課本輕拍,有的則是跟我說忘在家,有的則是瞬間裝病跑去保健室躺著,但總體來說,他們現在看起來可愛多了,還是因為我的忍耐力提高了?
「你的考卷呢?」
「我的好『哥哥』~我不小心忘在家了~」
你一臉欠扁的說出這句話,我瞬間將課本捲成實心的,在舉起手準備往你身上砸去時,我深吸一口氣停下了動作,你跟那群學生不一樣,如果模糊了關係,對於之後的進展會造成不小的麻煩。
「之後把它補上給我」
「哎呀~『哥哥』對我真好!」
我已經不知道這句話是諷刺還是真心脫口而出,但想必你回去也不會寫那張考卷,你或許有帶,只是故意不拿出來,我並不認為你會怕我,那拿出來有何不可?
「爾森老師不愛弟弟!」
「反了吧!我應該是因為太愛他所以選擇延期檢查。」
「愛之深責之切~」
「所以我可以說我把你打死是愛死你的意思嗎?」
有幾個同學聽完笑了,還有人打了旁邊的同學,然後不要臉的說:『我愛你』。
「好了各位冷靜~我要開始上課了!」
距離他們第三次段考剩不到兩個禮拜,我的加快腳步給他們複習,雖然國文這科準備起來不像其他科這麼費力,但在回流計畫下,每一分都至關重要。
我看著點名表旁的課表,因為微積分教授這個禮拜有事調課,以至於一髮動全身,所有的時間都要重新安排,我的時間也要重新安排,這一班好像沒有高鴻銘的課,張盈枋的課也都跟我大學的課有撞,這下真的難辦了……
「不行!這樣會來不及的……」
我小聲的碎念著,不料前面的同學聽到我說的話,敲了敲講桌,笑得有些狡猾。
「老師!你可以跟玟蓉姐姐調呀!」
「玟蓉?姐姐?」
一個完全沒聽過的人,而且學生還這麼親密的稱呼她,想必也是一個受到學生喜愛的一位老師,該不會是我當初不告而別臨時找來的老師吧?總之等等下課先去找找看這個人,不過這學生為什麼會建議我去找這個老師?
「我可以問問『玟蓉姐姐』是教什麼的嗎?」
「教公民的!不過她是在老師消失後的一個禮拜出現的。」
果然是來代替我的,也難怪父親會要我來教國文,沒想到要找到代替我的人這麼容易,想必我現在這個身分也是極為容易被取代的,難怪不讓我教數學,想必也是因為這層面的考量,學校對父親而言就是賺錢的工具而已。
下課後我拿著東西找到學生所說的『玟蓉姐姐』,而她確實長得像個剛出社會不久的少女,但撇了一眼她桌上的健保卡,沒想到她是民國七十年生的,少說大我有個十歲,學生還真是一群外貌協會。
「初次見面您好!我是教國文的專任教師李爾森,想請問能不能跟您調課。」
「可以呀~請問你要跟我調哪一節課呢?」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叫她『玟蓉姐姐』了,外表年輕可人,說話又這樣輕輕柔柔的,眼神充滿了教學熱誠,真想問問她平時怎麼保養的。
手上拿著她的課表,思考該怎麼跟她喬比較好,於是我看上了星期二的早讀,唯有這堂課才沒有跟我大學的課撞堂,但是一想到要起的比平時早,整個身上的細胞都在抗議。
「對了!我都忘記要自我介紹了!我叫陳玟蓉,教公民的。」
「我知道!那群學生有跟我說過。」
陳玟蓉有些不好意思地搔著頭,看來她也知道是哪班的頑皮學生建議我來跟她調課的,而我也在確認之後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看了一眼手上的手錶,現在應該坐捷運去上課了!
突然一隻狗衝進辦公室,體型不大,但不受控的亂鑽會造成不小的麻煩,到底是誰帶狗來學校,而且還不用牽繩,於是我快速地扯下領帶,將領帶的圈套在狗的脖子上,勉強控制住牠的動向。
「到底是誰帶寵物到學校?!學校明明有公告禁止帶寵物了!」
「我帶來的~你有意見嗎?」
我看著你,眼神很是不可思議,你緊握手上的牽繩,項圈是圈起來的,很明顯狗是自己掙脫的,但我並沒有印象家裡有養狗,有對這隻狗沒有任何印象,不像父親朋友中的任何一條家犬。
「學校有規定不能帶狗,你怎麼可以違反規定!」
「是我建議羅斯爾來這遛狗的,反正狗亂跑或怎麼樣,父親還是會『原諒他』的。」
我奪過你手上的牽繩,將項圈重新套回狗的身上,隨後將牽繩交還給你,而你有些不屑的接過牽繩。
「父親說他要跟你談錢的事,要你上完課之後去找他。」
你說完便牽著狗離開了辦公室,我細細品味著你剛才說的話,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在今天告訴我前的來龍去派,也更加懷疑狗事你刻意放跑進來的。
上課期間我整個心不在焉,眼睛看著黑板,腦袋一片空白,好友以為我是因為太累而遞給我剛買的咖啡,對於一個常喝黑咖啡的我而言,焦糖瑪奇朵會太甜,於是我擺手拒絕。
「你跟我客氣什麼?這買一送一的!」
好友似乎誤會我的意思了,看來只能收下了,意思意思的在他面前喝了幾口,隨後放到桌面的角落,轉動著筆,突然聽到吼叫聲,應該距離教室很遠的位置,但分心的我馬上就被吸引了過去,仔細聽著對話內容。
「為什麼總是在最後一刻搞我!我不用睡覺的嗎?我都已經住在實驗室了!」
聽起來是一個被教授搞到快崩潰的研究生,我未來會不會也要過上這種生活?想必父親肯定會要我讀研究所,還是他會送我去國外鍍金?過外的研究生也會這麼操嗎?我閉上眼睛想聽得更仔細。
「你咬牙度過吧!都快畢業了!」
「畢業?那隻會叫的野獸會讓我畢業?或許會!但我肯定是延畢,那傢伙到現在還叫我東改西改,實驗有問題就罵!」
那兩個講話幾乎是用吼的,可以感受得出來他們承受了不小的壓力,有這麼一瞬間,我害怕讀研究所了……
「你上課不好好聽,到時候又沒聽懂要我教。」
好友的話將我拉回課堂,看著手中的筆,還有那胡亂寫的筆記。
「你、你剛剛沒聽到嗎?」
「聽到什麼?」
「就是剛剛有兩個研究生壓力大到在那大吼。」
「哪有啊?你幻聽嗎?還是咖哩有加大麻?」
好友說完便大口的喝了咖啡,隨後學我閉上眼睛,仔細聆聽,但看他的眼神,還有那疑惑的表情,很顯然他並沒有聽到,而此時爭吵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一節課,老師教了什麼我並沒有學到,反而是那兩個研究生的爭吵內容深深的刻在腦中,好友給的咖啡我並沒有喝完,但我也不敢丟在學校,捷運又禁止帶飲料進去,這下該怎麼辦呀?
而好友又像個跟屁蟲在我身邊繞,我更不可能直接在他面前丟掉,於是我只好忍著那個黏膩的甜,把整個焦糖瑪奇朵喝掉,快速地尋找垃圾桶,將垃圾丟掉後走進捷運站。
「送我到這就好了,你應該沒有要搭車吧?」
「我其實挺想到你父親的學校走走……」
聽到好友反常的行為,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整個人瞬間壓力爆表,思考如何委婉的拒絕他,但眼睜睜的看他刷卡進站,我知道現在的我說再多都沒用了。
「我回去是要跟父親談事情,沒辦法花太多心思理你。」
「沒事~我去走走看看也行~」
這是把那當觀光旅遊的景點嗎?但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我應該就真的不用理他吧?
下車後我筆直地往父親的辦公室走去,正打算推開門時,撇了一眼旁邊的好友,我不能帶他進去,但他會乖乖在這裡等我嗎?
「你如果覺得無聊就自己去走走,我們這裡的中庭不錯,或是你要在這裡等我也行。」
我剛說完,好友邊抓起我的手臂,依依不捨地用臉頰蹭著,在他要親下去的瞬間,快速地把手臂抽回來,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別這樣!這樣讓我不太舒服!」
說完我便轉頭進了辦公室,看到父親坐在椅子上,滑著自己新買的智慧型手機,感嘆功能的強大,還很驚訝的研究,為什麼這台手機可以只有一個按鍵。
「真可惜~第二代才有在台灣發售~」
「父親……您找我有什麼事?」
我知道我在明知故問,我也很清楚你是要找我來講那筆帳的事,我相信著李家真正的兄長,既然要說就說清楚吧!我一分錢都沒動,要我全數退回也不成問題!
「我想找你討論出國的事。」
欸?怎麼跟我聽到的不一樣?不是要討論錢的事嗎?出國?父親為什麼會突然跟我討論出國?是指暑假出國嗎?還是出國留學?不行不行!我表現得一無所知,父親肯定會……
「你不用感到驚訝,因為那是你二十歲之後才要煩惱的事。」
「您不是要跟我討論那筆錢的嗎?」
「那只是一小部分,不是主要的,我不知道那傢伙傳話怎麼傳的,但我現在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只是……一小部分?我大三就要被送出國?這麼快?我以為會事研究所才被送出去,我現在完全想不到父親會說什麼了,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不打算讓我當董事長了?
「我可以問問把我送出國的原因是什麼嗎?而且還是挑我快要升大三的年紀。」
「出國除了比較安全之外,我也希望你在那安定,如果沒出喜,那鍍金回來也能拿來說嘴。」
「這意思是說我出國最好能找個錢多的工作,再不然就是出國鍍金回來去面試官面前說最,找錢比較多的工作,是嗎?」
父親將頭撇到一邊,漫不經心的看著桌上的文件,他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再次拿出他那新買的智慧型手機,我知道他不打算回答我這個問題了,因為我說中了。
我嘆了一口氣,現在說什麼都無法改變我不能當上董事長的事實,那當初交換身分,要我比同齡人學得更多,要我成為虛偽的長子,把我『兄長』比下去的原因又是什麼?我真的……好想知道……
「父親……請告訴我!我出國的意義是什麼?」
父親似乎對我所尼的問題感到不可思議,甚至覺得愚蠢,看著我好一下子,遲遲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那個厭惡跟匪夷所思表現得十分明顯,有這麼一瞬間,我後悔問出剛剛的問題了。
「你是在裝傻還是在套我話?」
父親的話十分尖銳,毫不留情且冰冷,但依舊沒有回我的問題,說我裝傻沒錯,說我在套話也對,畢竟父親的話就是叫我滾去國外,繼承另有其人,最好閉嘴聽話照做。
我跟父親面對面僵在那,看著桌上的茶,冷風吹過公文的聲音,連呼吸聲都格外的明顯,整個辦公室,彷彿能聽見心臟的跳動聲,穿過髮絲的冷風,像個無形的手,沉重的搭載我肩上,使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知道了……我會聽話照做的……」
起身準備離開辦公室,我知道父親一旦下了決定之後便難以改變,只有聽話的份,我只不過是一枚棋子……因為我是李家的『長子』啊……我在門口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不對!那筆錢!父親還沒告訴我那筆錢存到我戶頭麼什麼意思!
「我現在不是裝傻,也不是想套話,請告訴我你給我那筆錢什麼意思?」
父親沒有馬上回答,眼神尖銳無比,之著頭的模樣,用看的也知道父親對我的問題感到十分的不耐煩。
「現在的我不想告訴你了……因為我從沒想過我的兒子如此愚蠢。」
說完便回到了辦公桌前,翻閱著公文,那雙大手握著冰冷的鋼筆,潦草的簽上名,再也沒多看我一眼……
每踏出一步都覺得沉重,我現在是被放棄了嗎?要被丟到國外去,從此被流放,直到生命的終點?這就是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