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聽一個長輩說,她的妹夫每天都在太太早晨散步返家時,在桌上準備一杯熱水。她覺得妹夫非常體貼。
我一直記著這個故事,不知道一杯熱茶的堅持,為什麼勝過一個吻,一個擁抱,一餐飯?為什麼浪漫不是兩夫妻一起去散步,一同返家?等到自己也爬著崎嶇的山,看不到返家的路,也聞不到熱茶香時,心裡漸漸浮出答案:那杯熱茶,可能是丈夫為太太所做的唯一的事吧?而且,那丈夫剛好自己很愛泡茶?
那是一種既順手又不順手的舉動,牽引著你既順路又不順路的返回。怎麼說呢?
你無法無視的「順」,像是一場排練已久的手勢,分不清是順手的戲份,還是真誠的安頓?只感覺自己像被風吹到只剩一縷的蜘蛛絲,懸在婚姻上。記不住自己是綿網主人,還是上頭的獵物?
下一次,那場輕易打散整個蛛網的春雨,再度降臨時,卻親暱的只捎來溫潤,曾經爆裂的雨珠皆小心翼翼避開那搖擺風中的細纜,鬆開周邊的綠芽,像熱水中被迫舒展開來的陣陣茶香。
這轉折,讓原來咬牙切齒,走不動的輪軸,敲著你的心門,問,圓切點的短暫,是把利刃,還是弧線?下一秒是要噴出圓外,還是彎向圓周?
是利刃的話,耐得住再去割出一個圓嗎?
是弧線的話,彎得過下個曲轉的角度嗎?
順不順路,好像得看(家/加)不(家/加)得起來?
好冷,先啜飲一口熱茶,再想吧…
他給你泡上的那一杯熱茶,在滿桌的菜肴上,立足的有點艱難。也不是總的位置不夠,就是杯底的面積鋪展的有點霸道,杯上氤氳聚攏的有點濕潤。
這個家一向都是她餵養的。
全家的飽嗝,往往只是他清茶後的一口舒氣…
朦朧中,兩人看著對方。
她緩緩地起箸,把眼前的菜餚平分了。
他端起空盤說,這個,我先收起來了。
讓出的空地,穩穩的在菜油香中,多了茶的清香。
家的味道變了,鼻腔裡蠢蠢欲動,忖度著是否發動一個噴嚏。
新的味道,加不加得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