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在一夜之間結束,而我,還來不及告別。
第三篇|我不敢哭,因為媽媽需要我堅強
副標:有時候,長大的那一刻,只是看到媽媽哭了。
父親走後,家裡的空氣變得沉重而脆弱。每天早晨醒來,我都能看見媽媽消瘦的身影。
她努力讓自己撐住,可眼神裡的疲憊和無助,
卻像一道陰影,始終籠罩著我們。
我知道,她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
所以我不敢哭。
因為我一哭,她會更難受。
我只能告訴自己,要比昨天更堅強,
才能替她擋下一些痛。
可是心裡的悲傷卻越積越深。
有時候半夜醒來,我聽見她在被子裡輕聲啜泣。
那一刻,我好想過去抱住她,
告訴她:「媽媽,沒事了。」
可我卻又怕她發現,我的眼淚早已止不住。
於是我只能裝睡,把嗚咽壓回喉嚨,
把顫抖深埋在胸口。
我才十二歲,卻必須逼自己演出一個「大人」的樣子。
在親戚面前,我要懂事;
在弟妹面前,我要鎮定;
在媽媽面前,我要堅強。
可是在這一個又一個「必須」裡,
我慢慢忘記了——
自己原本也有哭泣、害怕的權利。
失去父親的痛,並沒有隨著喪禮結束而消失。
它像一道縫隙,從那一刻起就深深刻在我的心裡。
恐懼、焦慮、壓抑,開始一點一滴在心底累積。
那時候我還不懂,只覺得心裡有個黑洞,怎麼都填不滿。
直到多年以後,我才明白——
或許那就是憂慮症的種子,
那就是創傷症候群的開端。
長大後,每當夜裡失眠,每當無端落淚,
每當害怕未來要承擔什麼時,
我都會想起那一年——
想起十二歲的自己,在父親的缺席裡,被迫長大。
我以為這就是堅強——
把眼淚鎖起來,把軟弱隱藏起來,
把笑容強撐在臉上。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笑容背後,其實滿是孤單。
父親的離開,奪走了我的依靠;
而他的缺席,也悄悄在我身上,
留下了憂慮與恐懼的印記。
那時候我不知道,
這份壓抑將會延伸到往後的許多年。
日子仍然要過下去。
媽媽背上的債務、生活的重擔,
很快就壓在我們家頭上。
我還沒來得及真正消化失去父親的悲痛,
就被推進了另一場更殘酷的現實裡。
原來,失去親人只是開始。
真正的壓迫,還在後頭。
那一夜之後,我不再是孩子。
而那份「不敢哭」的勇氣,
在我長大後,成了我最深的傷口。
多年以後,當我提筆寫下這些文字時,
才發現它不只是我的傷痕,
也或許能成為我們彼此的陪伴。
—— Qinot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