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還沒靠岸,大老遠就看得到貝利的車停在港邊。雖然下定決心要再次反抗她,但見到這一幕卻讓我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弱小與無力。困在監獄的那段日子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影響力,在被釋放的當下就徹底離我遠去,只是我直到現在才認清這個殘酷的事實。不過這段經歷還是讓我成長了不少,至少我已經明白世界永遠比眼見的還大上許多。
因為破壞囚犯項圈的鎮暴系統,並在不依附既有勢力的情況下多次對抗守衛成功,我在監獄裡算是頗有聲望。在裡面就算是全裸也不用太擔心會遭受慘無人道的待遇,事實上除了一些熱愛口嗨的傢伙之外,也就只有負責巡邏的守衛會主動對我下手了。剛關進來沒幾天得知貝利的皮條生意竟跟著我到監獄,當時的絕望真的無以復加,就連違規遭受懲處、被扔進發情窟迷失方向那時都沒有那麼絕望過。
守衛不至於像貝利那樣毫無底線,但他的貪財同樣的讓人無以適從。一次性讓三個人一起上已經相當考驗技術了,後來竟然一口氣拉來了三組客人!無情的壓榨確實讓我快速掌握身體的使用技巧與互動訣竅,但是遠超生理負荷的性處理工作對於監獄中的勞動生活來說是極為沈重的負擔。
監獄裡的勞動是計時制的,一旦時數不足就視同違規必須被懲處,而被懲處又意謂著滿足勞動時數的難度增加,這就是我非得對抗監獄守衛的根本原因,至於後來主動協助囚犯性處理則是我真正獲得影響力的開始。像我這樣適時屈膝但不妥協的行為態度,似乎更容易獲得守衛與囚犯的信任,只是沒想到逃脫通道還沒挖通我就被放出來了!四十多天的牢獄生活竟會結束得如此突然,我甚至還沒來得機思考出獄之後的打算。
隨著岸邊貝利那熟悉的嘴臉越來越清晰,我對未來抱持的希望也越來越朦朧。即使堅持每天健身跑步所培養出的耐力都難以招架眼前即將來臨的災禍。我想世間大概沒有什麼比人的貪念更恐怖了吧。
船還是靠岸了,貝利見到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靜靜的拉開車門,等著我和守衛們道別。雖然立場不同,但在沒有利益糾葛的情況下,我和守衛們的關係其實還不差。送走了守衛後我回過頭朝著貝利的方向走去,我沒上車、也沒有和她說話,只是逕直的往前方邁出步伐。
貝利看我不上車,也沒有絲毫意外神情或是勸說逼迫我的打算,只是自己鑽上車、關上門後就直接開車走了。我知道那是因為她對於控制我有絕對的自信,事實上除了回孤兒院以外我真的不知道還能夠往哪裡去,眼下的反抗只不過是單純不甘心而已。
鎮上無論哪里都沒有我的容身之所,所以我決定隨便選個方向朝鎮外走出去。曾經愚蠢的我打算去鎮外的農場尋找賺錢機會,為了搭順風車結果被騙沒了一身衣服,最後東躲西藏逃到妓院、在地下的尋歡洞待到半夜才摸黑溜回家。現在的情況明顯不適合再冒這個險,我只能靠自己孤身一人走著。
沒有想法、也沒有目的,但我的心裡卻非常的冷靜,或是說踏實。我知道這只是毫無由來的盲目自信,但發情窟那樣四下茫茫、還有怪奇生物時不時騷擾的地方都走出來了,現在走在陽光之下,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大概這樣走了七八天有吧?幸好這個時節的氣候還不至於逼死無依的流浪者。在越過森林、發現瀑布、穿過沼澤,來到了一片怪異又遼闊的平原之後,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爛不堪,只有那雙陪著我入獄的軍靴依舊可靠。這一路上絲毫沒有自由與解脫的愉悅,事實上除了要防備獨狼、鱷魚、巨蟒之類的野生動物襲擊,還有更多防不勝防的迷幻物質和怪奇生物,甚至幾度受困於未知地穴幾乎快要走不出來。
沿路都是依靠採集陌生植物和汁液來充飢果腹,甚至可以說大部分時候蜜汁和淫液才是主要的食物來源。孤兒院雖然生活條件並不好,吃飽穿暖都是問題,但和這趟旅途相比依然稱得上安穩許多。
經歷幾次頻死經驗之後,要說我沒有後悔出走那絕對是騙人的,但現實是已經沒有可能回頭、或是說我早已無法辨認出城鎮的方向了。四面茫茫都是草地和蟲子,眼前幻象與現實的界線模糊交錯,我也只能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也許會就這麼走到終於暴屍荒野的那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