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美姐的自由與自信

學習美姐的自由與自信 No66 親愛的孩子： 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也是好消息，美姑在9/27回歸天鄉，對於她的離世我痛徹心扉，如今她擺脫苦痛的糾纏，離進入天國更進一步，是天主的恩賜，也是喜事一樁。她是我們家的貴人也是親人，是朋友也是人生旅程的導師，9/27見了她，依舊安祥與漂亮的臉容，想必是冰冷的櫃也耐不住她愛人的熱火，你們要向她學習愛人，自信，心靈自由，以及包容心，更要學習她常讀書、看聖經。為何這樣形容美姑，我說給你們聽： 時間的指針，要往回撥到四十年前。那時的我，還是台南來到台北的年輕學生，因著要在主教公署和東哥洽談仁愛堂婚禮的演唱事宜，正安靜地在會客室裡等待。 就在那個午後，我遇見了美姐。 她身上穿著一件鮮豔的露臂上衣，腳上是兩條細線的夾腳涼鞋，下身搭配一件超短褲，俐落又自信。我這個鄉下來的學生，心裡還緊抓著學校教的「非禮勿視」，只能靦腆地低頭，不敢正眼多看。她在會客室裡來回整理紙箱與文件，眼前的時髦女子，讓我既好奇又不知所措。後來我才知道，她就是美姐--東哥的太太。東哥還笑說，美姐跟他提起過：「有一位靦腆的帥哥，一直低頭，很害羞。」原來，她也注意到了我。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台北的世界，和我想像中的截然不同，台北應該不是我的家。 隨著在仁愛堂的活動逐漸增多，我們這些打工仔的生活慢慢和仁愛堂連結深深。美姐不只照顧我們的生活，還幫忙介紹家教的工作，曾經教了浩浩及阿葦。記得有一回，我在公司水族濾水器接電線的工作，剛開始，沒有經驗，雙手起滿水泡，進度也被我拖慢，只做了兩週，但最後竟還能拿到整月薪水，這背後，就是美姐默默的幫忙。她只輕描淡寫地說：「沒事啦，反正是我害你下個月沒工作，算補償。」那一份體貼，至今仍深深溫暖著我。 冬天來了，住在晉江街小房間的我和聲哥，總會在寒風裡期待，因為美姐會不時送來一鍋熱騰騰的羅宋湯。湯裡滿滿的料，大塊牛肉翻滾著香氣，笑聲伴著熱氣，驅散了台北的冷冽。那時的我們，在異鄉感受到家的溫度，台北成了我的家。 節慶時，謝家更是常邀我們同行。中秋節的烤肉、節日的聚會，我們不再只是孤單的遊子，而是在淡水的夕陽下，心中安穩地定錨。 搬家、求學、成家，每一個重要時刻，都有美姐與東哥的身影。他們的家不僅是豪宅，更是我們心靈的避風港。第一次見到免治馬桶、寬大的臥室、壁爐、開放式廚房，甚至電玩、收藏、古董，這些都成為我們青春裡的驚嘆與憧憬，想要學習賺大錢，過上好生活。後來只能笑說：「還是住別人的比較快。」有心動，沒行動。 結婚以後，帶著孩子到訪時，也曾闖下大禍，鴻鴻將油桶當成木馬，不小心把一桶油打翻在地毯上。我惶恐不已，美姐卻只輕聲說：「沒事，擦擦就好。」然而下一週，地毯已換新。她的寬容與不責怪，成為我久久難忘的恩情。 在淡水的家裡，我最愛窩在客廳的沙發上，柔軟適中，身旁擺滿抱枕，不知不覺就會進入夢鄉。遠遠聽見芬和美姐在廚房低語，那是她們的祕密基地。芬常說，美姐的陪伴與開導，是她最溫暖的依靠。而我呢？望著窗外西方的夕陽，總覺得，這就是人間神仙的日子。 近年來，美姐生命的重心，落在小孫女安身上。安的一個笑容、一個擁抱、一句「阿嬤」，就能讓美姐說得眉飛色舞，跟美姐說話的話題全是「安」。那是一種世界上最真實的喜悅，也是最深的溫柔。因為有了安，我們從寵愛的前鋒全都自動退居二線。她成了美姐的全世界，甚至連我們說話都要放低聲量，生怕驚動了寶貝的夢。這樣的寵愛，承載著阿嬤全部的愛。 花草，也常成為美姐愛的表達。我們搬家到台南，她帶著滿車的花盆土壤由北向南一路馬不停蹄，兼程趕夜，只為幫我們的家布置得更美。國柱總是任勞任怨地幫忙，美姐的堅持與巧思，化成一件件花藝作品，讓家中充滿生氣與色彩。連我們的黃金獵犬瑪莎都愛將乾燥草花放進牠的窩裡打滾，像是也感受到那份細膩的愛。 如今，在台南家園的圍牆邊，那株名為「圓滿」的變葉木，正是美姐帶著全家一起送來的。那一夜，她急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走，留下的不只是花木，更是她特有的快閃風格和濃濃的情意。 美姐，是一個走在時代尖端的女性。她活得自由，不被世俗言語所困；她日日讀書、寫字、讀聖經；她只愛她想愛的人。而我們，何其有幸，能在她的愛裡有一席之地。 所以我相信，她回歸天國，不是結束，而是回到真正屬於她的家。懇請天使引領，不要讓她迷路，因為她常說自己是「路癡」。但我更相信，她會繼續照看我們。當微風送來花香時，那就是美姐在天上對我們的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