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學會直接回家嗎？」這是某天最後一節課，何芷芸傳給許沁涵的紙條內容。
「對阿！沒事的話我就會直接回家，怎麼了嗎？」
「想問你放學後可不可以陪我去書局買東西？」「可以是可以...阿巧柔學姊勒？」雖然可以一起去很開心，但許沁涵還是充滿疑問。
「他今天也要跟朋友去買東西」這是何芷芸的回覆。
許沁涵圈起『朋友』回覆：「是你不能跟的朋友？」
因為快放學了，何芷芸沒有再回覆，想說等一下可以用說的，於是他把隨堂測驗紙收進書包，先整理了桌上的東西。
許沁涵從抽屜微微拿出手機，傳了便簽給白曉彤：「等一下我會跟何芷芸去書局，你今天可以自己走到捷運站嗎?」
「當然可以！哇！你們是要開始約會了嗎？」白曉彤就想看戲。
「你都去書局約會嗎？反正我就跟你說一下而已！你可以滾了= =」
「誰知道？感覺你們在哪裡都可以蹦出火花阿-.-好啦好啦~你才快滾吧！見色忘友的東西！」
放學鐘聲響起，何芷芸背起書包，站起來對許沁涵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一下他，我們再走。」他沒有刻意放低音量，所以這句話白曉彤也聽到了，也開始注意他們的對話。
「喔，好。」聽到許沁涵的回應何芷芸就走了。
白曉彤透過聲音知道何芷芸走遠後，轉過身看了看許沁涵，很直接的問了句：「心酸嗎？」
「還好阿！有什麼好心酸的？」說一點都沒有是騙人的，但許沁涵也知道這就是自己必須面對的事，也只能自己消化這些情緒，因為他們不是什麼關係。
「沒事就好，關心一下你而已，那我陪你聊個天吧！」白曉彤站起來轉過身坐下，面對許沁涵。
許沁涵有時候覺得有白曉彤這個朋友真的很幸運，他常常會用他的方式接住自己的脆弱，他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戳破，也知道什麼時候不要多問。
他們聊到一半，何芷芸回來了，但何芷芸沒有走進教室，而是站在教室門口等他們講完話。
白曉彤看到何芷芸後，很識相的說他要先走了，二話不說的他背起書包就往教室外走去，許沁涵也跟著站起來朝教室外走去。
白曉彤經過何芷芸的時候，對何芷芸揮手說了聲：「掰掰。」但白曉彤沒有停下腳步等何芷芸回應，他快步的往前走，因為他可不想跟他們走在一起當電燈泡。
「他走那麼快幹嘛？」何芷芸問了跟著走出來的許沁涵。
「你說呢？」許沁涵輕笑一聲，接著說：「走吧！」
他們一起肩並肩走向腳踏車停車場。
「我有時候蠻羨慕你和曉彤的，他感覺很懂你、很了解你，好像你不用說什麼他就知道你在想什麼，那種友情。」何芷芸走到一半突然開口。
「畢竟我們是那麼多年的朋友了，總是會有個小默契在。」
「是說，你有沒想過大家是因為覺得你們在一起，所以你們才一直沒對象？」
「還好吧？我們認識到現在，中間都互相有過男女朋友阿。」
「我的意思是上了高中後，因為之前的朋友一定知道你們只是朋友，但新認識你們的人就不一定了。」
「你想太多了，我們只是剛好上高中後就沒有國中那麼寧濫勿缺而已，現在主打一個寧缺勿濫。」
「那你們之前的對象都沒有吃醋過？」
「他的沒有，還都是我的朋友勒，知道我跟他純的很，我這邊的話，就可能偶爾小嘴砲一下，但好像也沒有真的在意過。」
「那如果你女友問你，他跟曉彤掉進水裡你會救誰，你會怎麼回答？」
「哈哈——這什麼白癡問題？」許沁涵覺得這問題太老掉牙了，很好笑，但他還是回答了：「我當然會救我女友阿！」
「這麼不假思索？」
「因為他會有想去救他的人，就算沒有，我也相信他會理解我。」
「那你怎麼不覺得你女友會理解你？」
「在我覺得我女友應該理解我前，我會想先理解他，他一定是想要我奮不顧身先去救他的吧？」許沁涵回答完，看何芷芸沒有再回應，他才開口問：「怎麼了？難道跟巧柔學姊那個朋友有關？」
何芷芸訝異許沁涵總是能馬上看透他的感覺，但何芷芸沒有肯定也沒有反駁，他的確是因為葉巧柔問這些，不過他同時也是想知道許沁涵是怎麼想的，這並不是只有一個答案的問題。
許沁涵見何芷芸沒有反應又繼續追問：「你還沒告訴我，他今天一起出去的朋友是你不能跟的嗎？」
「沒有不能，但我不想跟。」何芷芸終於回答了。
「為何不想？」許沁涵疑惑，如果跟著不是更安心嗎？
「因為有時候我會覺得我融入不了他們，他們有他們的話題，雖然那個朋友我也認識，葉巧柔也有問我要不要跟，但我就有種他想跟他單獨出去的感覺，畢竟如果我在，他也必須顧慮我。」何芷芸覺得他就是在試著理解葉巧柔，但葉巧柔好像並不理解他。
「所以你跟那個人也是朋友？你是因為巧柔學姊認識他的嗎？」
「其實我是先認識那個學姊的，然後他們就像你們這樣常常黏在一起，所以我才會認識他。」
「那那個學姊知道你們在一起嗎？」
「知道，所以他們也沒有那麼常黏在一起了，但好像只要那學姊開口，他就會把他的事擺第一。」
「你是不是覺得，他們好到讓你覺得應該在一起的是他們？」
「你……你怎麼知道？有時候真的會這樣想。」何芷芸驚訝，許沁涵怎麼只聽了這些就懂他在想什麼？
「我覺得，愛情跟友情是不能比較的，就像用長度在比重量一樣，永遠不會有結論，但你如果不喜歡他們太親近，就跟他說阿！既然都在一起了，有問題也只能面對，就是一直磨合，大不了就吵一架，有時候吵架也是溝通的一種方式，就把你想的都跟他說，然後兩個人一起找出彼此都能舒服的平衡點，如果找不到，散了也沒關係，但如果找到了，你們感情就會更好了，反正，就像曉彤常對我說的，我們還那麼年輕，有的是時間去揮霍，不用把事情想得太絕對，不去試試，誰也不知道答案。」
許沁涵講完，覺得氣氛有點沉悶，而且何芷芸沒有任何回應，他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許沁涵趕緊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有時候感情遇到難題，就像組隊打BOSS一樣，要一起找出他的弱點，使出所有技能，喝掉全部補品，直到HP歸零前用盡渾身解數，關關難過關關過囉！過的去就繼續下一關！過不去就看要不要換個人組隊！哈哈——」
「哈哈——這什麼爛比喻？」何芷芸終於有反應了，他被許沁涵逗笑了。
「我剛剛使出魔法攻擊『耍幽默』，厲害吧？」許沁涵繼續逗著何芷芸。
「魔法攻擊『耍白癡』吧？厲害厲害！」何芷芸笑得更大聲了。
兩個人就這樣邊笑邊走到了腳踏車停車場，然後許沁涵跟在何芷芸後面騎著車前往書局。
書局裡，他們正在筆區挑選原子筆，兩個人互相分享著自己覺得哪支筆比較好寫，然後拿著筆在試寫本上畫呀畫。
畫到一半，許沁涵看到試寫本上有人用筆寫著『我愛某某某』，他就指著那句話對何芷芸說：「你看！」
等到何芷芸看過去，許沁涵才說：「其實我覺得這樣超蠢的，好像怕沒人知道一樣。」
「說不定他就是想用這個方式來讓那個人知道阿。」何芷芸說完繼續挑著筆。
「那如果是你被寫在上面，你看到會開心嗎？」許沁涵問。
「看到還是會蠻開心的吧？原來有人喜歡我耶！這種感覺。」
「那你要怎麼知道是誰寫的？這樣不是沒意義嗎？」
「我覺得，等有人寫你的名字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是誰寫的，一定會有跡可循的吧？」
「那他就直接告訴你就好，不覺得這樣等著被發現很傻嗎？」
「可能他不敢說，或者那是個不能說的對象，又或者他沒有勇氣直接說，就是要讓命運去決定會不會被那個人看見，也可能他寫的時候那個人其實站在旁邊，就是寫給他看的，就像這樣……」何芷芸拿著筆在試寫本上寫下：「許沁涵是豬」
許沁涵也拿起筆，把何芷芸寫的『豬』圈起來，在旁邊寫上：「何芷芸才是」
「你才是！」何芷芸這是用說的，他還瞪向了許沁涵。
「那我們都是行了吧？」許沁涵實在受不了被何芷芸這樣瞪。
「沒有我們，就是你而已。」何芷芸一樣瞪著許沁涵，他知道許沁涵最近看到這個眼神都會服軟。
「好好好，我我我！就我是豬，行了吧？」許沁涵真的投降了。
「可以！我挑好了，我們走吧！」何芷芸滿意的走掉，許沁涵跟在他身後露出了寵溺的笑容。
他們繞到另一條走道，一邊逛逛一邊往櫃台方向走去。
中間經過筆記本區的時候，何芷芸突然停下腳步，接著他拿起了一本有著豬圖案的筆記本，展示給許沁涵看，然後說：「你看！可愛吧？」
許沁涵看了一眼後說：「嗯，蠻像你的，很可愛。」
何芷芸用筆記本打了一下許沁涵的頭：「是像你！但你不可愛！」接著他問許沁涵：「你覺得我們要買一本來寫嗎？」
許沁涵拿過筆記本，看了看背面標示的價錢後說：「不用吧？這個錢都可以買五本隨堂測驗紙了！」其實許沁涵也不是在意價錢，只是覺得不用花這個錢，畢竟重點不是寫在什麼上面，而是跟誰寫。
何芷芸邊把筆記本放回去邊說：「嗯，其實我也覺得，只是有點猶豫，所以問你一下。」
他們又往前走了幾步，何芷芸看到了隨堂測驗紙，拿起了一本說：「但我要買這個了。」他們每天這樣傳真的耗的很快。
「嗯，那我也買一本吧！這樣下次就不用再跑一趟。」於是他們各拿了一本，走向櫃台結帳。
兩個人結完帳，許沁涵依然跟在何芷芸後面騎回家，因為剛剛在排隊的時候，何芷芸問許沁涵住在哪裡，這才驚訝的發現他們的家在同方位，而且住的不算遠。
他們騎到一半，在等紅綠燈的時候，何芷芸問許沁涵：「你家不是剛剛那裡要右轉了嗎？」他知道許沁涵騎過頭了，以為他還要去別的地方，所以開口問問。
「我想說可以陪你騎回家，然後我再回家。」反正許沁涵不趕著回家，而且他也想看何芷芸平安到家。
何芷芸沒有拒絕，就這樣讓許沁涵跟著他騎回家。
他們騎到了一條巷子，何芷芸在一棟透天外停了車，許沁涵想說這應該就是何芷芸的家了，而許沁涵也真的只是想陪何芷芸到家，並沒有想幹嘛，所以看何芷芸停好車，許沁涵馬上就說：「那我走囉！掰掰！」
「等一下啦！」何芷芸上前抓住了許沁涵的手臂，然後問出了剛剛在路上想到的事情：「那個……明天早上我們要不要一起騎去學校？」
「好阿！當然可以！」許沁涵不假思索的回覆。
「那我們七點約在公園旁邊等。」何芷芸說的那個公園，是他們去學校的路上兩個人一定都會經過的地點。
「嗯，好。」許沁涵心想，雖然那個公園到學校只有五分鐘的路程，但可以一起騎到學校也好，而且從腳踏車停車場到教室的距離也要幾分鐘，這些時間夠他們多相處很久了。
得到許沁涵的回覆後何芷芸才放開他的手，接著何芷芸從口袋拿出手機遞給許沁涵說：「你手機號碼給我。」
許沁涵接過手機在上面打了自己的號碼，何芷芸拿回手機後先撥打了電話，感受到震動的許沁涵也拿出了放在口袋的手機，何芷芸確定撥通後才說：「這樣你就有我的電話了，這樣如果你睡過頭的話，我也可以打給你。」
他們各自按著手機，將對方的電話號碼存起來。
「你有亞太嗎？」何芷芸問許沁涵。
「沒有，但最近應該會去辦，因為好像很多人都有，曉彤也有，他也叫我去辦一支，這樣他才能跟我傳簡訊。」
「那你快去！這樣我們就能傳簡訊了。」何芷芸想著，這樣要找許沁涵的時候隨時都能聯絡了。
「你怎麼跟他一樣？都已經相處整天了，放學後還不想放過我喔？」
「你不想要嗎？不想要的話也沒……」何芷芸的話還沒講完，許沁涵就趕緊打斷他：「沒有不想。」
聽到許沁涵的話，何芷芸露出了微笑，接著他伸手摸了摸許沁涵的頭說：「乖。」
何芷芸的動作很短暫，很快他就將手伸了回來，然後也不等許沁涵反應，轉身就進了家門，最後許沁涵只在門快關上的時候聽到：「那明天見囉！掰掰！」
晚上，躺在床上的許沁涵感受到了手機的震動，他疑惑的拿起手機看，竟然是何芷芸傳來的簡訊，他快速點開：「謝謝你今天陪我，謝謝你跟我說了很多，跟你相處真的很開心，所以就花個錢傳簡訊給你吧XD是不是很感動？明天公園見囉，晚安:)」
看著手機的許沁涵不自覺露出笑容，他也回了封簡訊：「不客氣:)我不是說過你開心我就開心嗎？所以就當作我是為了自己囉！哈！我也謝謝你讓我這麼開心，感動就…還好:P明天見，晚安」
何芷芸看到簡訊也不自覺笑了。
隔天早上，許沁涵提早了十分鐘出門，到公園的時候還沒看到何芷芸，但許沁涵也沒有等很久，何芷芸就出現了。
何芷芸騎過許沁涵的時候沒有停下來，他只是放慢速度叫了聲：「欸！」就繼續往前騎了，許沁涵則馬上騎車跟上何芷芸。
騎在何芷芸身後的許沁涵，這樣看著何芷芸的背影，心裡真的很開心，一大早就可以這樣看著何芷芸到學校，到了學校他們又坐在旁邊，這樣的日子也太完美了吧！
騎到學校，停好車後，走到教室的路上何芷芸問許沁涵：「你剛剛等很久嗎？」
「還好，大概十分鐘吧！」其實許沁涵根本沒注意時間，他只有滿心期待。
「因為我去買早餐，然後就等的有點久，因為買的比較多。」
「買比較多？」
「對阿！你看！」何芷芸舉起手中的袋子，然後將它們分開來，一手拿一袋，展示給許沁涵看。
許沁涵這才發現何芷芸買了兩袋早餐，所以另一份是要給葉巧柔的吧？
「你今天這麼餓喔？還是有愛心早餐的部分？」許沁涵是笑著說的，但他心裡卻有小小的酸澀。
「給你的！」何芷芸將右手那袋早餐遞向許沁涵。
許沁涵整個人楞住了，何芷芸看他沒有要接過去的意思，就用著有點命令的語氣說：「快拿去啦！很重耶！」
許沁涵趕緊接過早餐，又驚又喜，還帶點疑惑的說：「真的是給我的？」
「嗯，你應該沒買早餐吧？我記得你好像都會在學校的福利社買早餐，只有很偶爾才會去買早餐再來學校。」
「你又知道了？這麼有把握？」許沁涵雖然很訝異何芷芸說的一點都沒錯，但他還是沒有去肯定何芷芸的話。
「怎麼樣？是不是被我猜對了？」何芷芸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自信，他就是覺得許沁涵今天一定不會想到要買早餐，就算許沁涵有買，何芷芸想說自己也可以留著慢慢吃。
「好像很厲害？」許沁涵就是不想去承認，他不想讓何芷芸太驕傲。
「而且我買的是你最愛吃的蛋餅，還有上次你看到我在吃，說想吃吃看的煎餃。」何芷芸繼續說著那些讓許沁涵意想不到的點。
許沁涵馬上打開那袋早餐看了看，真的就像何芷芸說的那樣。
「而且我都沒有加醬喔！我記得你說過你不愛加醬吧？怎麼樣？是不是很會？」何芷芸知道自己每個點都說到許沁涵心坎裡了，自豪的不行。
「你……哇……哇賽……哇！真的很會耶！」許沁涵忍不住發出讚嘆，因為在許沁涵印象中，這些事自己都只有提過一次，沒想到何芷芸竟然全都記得。
看著許沁涵的反應，何芷芸真的很得意，他就是喜歡看許沁涵那個被自己猜到然後驚訝到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你真的很棒耶！」許沁涵摸了摸何芷芸的頭。
這次換何芷芸楞住了，因為何芷芸其實覺得摸頭是很親密的動作，昨天晚上他也是不小心對許沁涵做出來的，後來意識到後他才會趕快進家門，就是不想兩個人的氛圍太過曖昧，但今天許沁涵這麼做後，又勾起了何芷芸那點小心思。
「你不覺得……」何芷芸正想說出自己的想法。
「芷芸。」他們剛好走出樓梯口，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何芷芸。
他們都有點被嚇到，兩個人朝著聲音望去，是葉巧柔，他正站在走廊邊對著何芷芸招手。
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話，一起朝葉巧柔的方向走了過去。
走到教室門口，許沁涵舉起手對葉巧柔打了招呼：「嗨，學姊，早安阿！」
葉巧柔也舉起手示意，許沁涵則沒有再多停留，快步走進教室。
何芷芸則是朝葉巧柔走了過去，問他：「你怎麼會來？」
「你和他認識喔？」葉巧柔問了何芷芸另一個問題。
「同班同學要怎麼不認識？」
「我的意思是，你們好像很熟？」
「就畢旅的時候睡在同一間，大家就有一起聊天。」何芷芸不想讓葉巧柔多問，所以又再問了一次：「阿你到底為什麼會來？」
「怕你還在生氣阿！想說來看看嘛！」葉巧柔帶著撒嬌的語氣回答。
「我昨天不是說了我沒有生氣嗎？」何芷芸的語氣有點不耐煩。
「那你就當作我就想來看看你嘛！不行喔？」葉巧柔依然用著撒嬌的語氣說。
「沒有不行。」何芷芸回的平淡。
葉巧柔看何芷芸這樣，以為何芷芸就是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所以葉巧柔又說了一次：「好嘛，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就說我沒有再生氣了，我只是……算了，我不想說了，反正我真的沒在生氣，我要進教室了。」何芷芸有點懶的解釋，因為他覺得現在不管自己說什麼，葉巧柔就是覺得他在生氣，但他就不是在生氣，而且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去解釋那種無奈感。
「欸！」葉巧柔想叫住何芷芸。
何芷芸沒有理葉巧柔，他頭也不回的往教室內走去，葉巧柔見狀也摸摸鼻子走了。
在何芷芸和葉巧柔說話的當下，白曉彤看到了剛走進教室的許沁涵，又看到了走廊上正在跟學姊講話的何芷芸，他們兩個在同個時間點出現了，這讓白曉彤馬上想到了些什麼。
白曉彤轉過頭對剛坐下的許沁涵說：「不要跟我說你們今天一起來學校喔！」
「嗯，怎麼了？」許沁涵的語氣很平淡。
「怎麼了？怎麼突然就進展到一起來學校了？」
「只是剛好昨天發現我們住很近，就約了一起騎來學校而已。」
「阿你們昨天有怎樣嗎？」白曉彤的八卦雷達啟動了。
「沒怎樣，單純買玩文具就回家了。」
「齁！我還以為你們會有什麼小故事勒！」白曉彤的語氣帶著失望。
「你看看外面的人，請問我們能有什麼故事？」許沁涵指了指何芷芸和葉巧柔的方向。
「就是看到了，所以才以為你們有故事，學姊才會一大早來等他阿！」
「少看點偶像劇吧！」許沁涵翻了白眼。
「那學姊來找他幹嘛？」畢竟學姊不是每天出現，今天突然出現，應該是發生什麼事了吧？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問錯人了？他們的事我怎麼會知道？」
雖然許沁涵的語氣很平淡，看起來沒什麼的樣子，但白曉彤還是從許沁涵看向窗外的眼神嗅到了一點酸酸的味道，所以白曉彤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許沁涵是真的覺得好悶，說不上來自己在悶什麼，但看到他們這樣站在一起說話，就是覺得心裡悶悶的，平常沒看到都還好，都可以不去想，現在實際在眼前，心中那些潛藏已久的問題都跑出來了。
何芷芸走進教室坐下後，還是習慣性的往許沁涵那裡看了一眼，他正在玩手機，感覺跟平時沒什麼不一樣，但說不上來的，感覺他好像不開心。
大概是最近相處下來的敏銳感吧！何芷芸多少能看出許沁涵想隱藏的心情，如果硬要說從哪個點看出來了，可能是因為許沁涵到現在還沒有吃早餐吧，再怎麼說那個早餐也是何芷芸買給他的，他怎麼會沒吃早餐就在玩手機？
雖然因為葉巧柔的關係，現在自己的心情也不太好，但何芷芸還是想關心一下許沁涵，可能也是為了從許沁涵那得到一點開心的成分吧！
何芷芸從書包拿出隨堂測驗紙，在上面寫下：「你不吃早餐嗎？」接著將紙遞給許沁涵。
「還不餓！」許沁涵遞給何芷芸後，又繼續玩手機。
「那是我幫你買的耶，不餓也要吃吧？:(」何芷芸馬上就回覆了。
許沁涵看到這句話，心裡百感交集，他不懂何芷芸到底要怎麼剛剛面對完葉巧柔，現在卻來對自己說這種話？
許沁涵沒有再回應，他不想去回覆這種看起來不一般的字眼，現在的他是沒那個心情，不過為了不讓何芷芸發現他的不開心，許沁涵還是拿起早餐開始吃了，原本驚喜萬分的早餐現在吃起來都格外諷刺。
見許沁涵沒有要回覆的樣子，何芷芸又拿了一張紙寫下：「怎麼樣？好吃嗎？」
「嗯」許沁涵只回了一個字。
因此何芷芸更加確定自己感覺到的，許沁涵真的心情不好，不然他不可能會這樣回覆自己。
「你心情不好嗎？」何芷芸不想再猜測了，他決定直接問許沁涵。
「我為什麼要心情不好？」許沁涵選擇反問何芷芸，難道他真的不知道會是因為什麼嗎？
「我也不知道，但就覺得你看起來悶悶的...」何芷芸是真的不知道，早上他們不是很開心嗎？
「沒事:)你想太多了」許沁涵還是選擇了隱瞞。
許沁涵只是覺得應該自己去消化那些情緒，他只不過是需要一點時間而已，而且他好像也沒那個資格去對何芷芸說什麼，說破這件事的結果不就是讓他們之間變質嗎？那還是就維持原樣就好了。
「你真的沒有心情不好？」何芷芸沒有因此善罷甘休，因為許沁涵一副就不是沒事的樣子阿！
「真的沒有，別想太多了:)」許沁涵還是想打消何芷芸追根究柢的念頭。
「你覺得我不懂你嗎？你覺得這樣說我就相信嗎？我都會跟你說我為什麼心情不好，你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早上發生的所有事，加上現在的情緒，讓何芷芸已經開始沒顧慮的對許沁涵宣洩了。
「我就說沒有，是要告訴你什麼？」許沁涵不懂為什麼何芷芸要咄咄逼人，如果他真的懂自己的話，那他就要懂自己為什麼不說阿！
「是因為我嗎？所以你才不想說...」
「不是...就說沒事了...」
「算了...那就當我多管閒事吧！」
「不是阿...我就說沒有了...我不懂你在堅持什麼？就算我真的心情不好，原因是什麼很重要嗎？」
「很重要！你就是都覺得不重要，所以才不想跟我說，因為你不在乎我看到你心情不好的心情有多不好...」
「那如果我說...我心情不好是因為看見你們那麼好，你會怎麼樣呢？」許沁涵已經被問到煩了，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豁出去就能停止這一切？所以他豁出去了！
何芷芸並沒有馬上回覆，最近和許沁涵相處的畫面開始閃過他的腦海。
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去正視他們之間存在著非友誼的情感？
又是從什麼時候他也不是完全把許沁涵放在朋友的位置？
因為已經習慣許沁涵每天跟自己這樣聊天，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過於親密的舉動，所以在心裡也就默認了，他們就只是朋友而已，但其實何芷芸也知道很多時候許沁涵對自己的寵溺不是出自於友情，可怕的是自己也享受著這種關係，明明知道自己有另一半，卻從來沒想過要抗拒。
很多事就是這樣吧？雖然都知道，卻都做不到，自己也知道這樣的行為不對，但深陷其中後真的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全身而退。
然而現在許沁涵的問題已經扒開了他們友情的外皮，因為如果友情，就不會問這種問題了，但如果是愛情，那牽扯的可就多了，平常不提起的時候都可以當作沒事，一直以來何芷芸都把許沁涵擺在一個模糊地帶，可當他需要一個明確的定位的時候，何芷芸卻什麼也說不出口，也害怕自己說了什麼都會破壞現在的平衡。
「對不起，雖然我知道你不想只聽到對不起，但現在的我也只能回你...對不起...」何芷芸想了許久，最終只能給出這個回覆。
何芷芸思考怎麼回覆的時間，許沁涵已經冷靜了不少，所以當他看到這段話的時候，他只剩下無奈和憐惜。
所以一開始不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就好了嗎？許沁涵當然也知道，何芷芸現在除了對不起還能說什麼？
「我剛剛是說"如果"...我才要對不起...但我是真的沒有心情不好:)」
看到許沁涵的回覆，何芷芸知道他是在給自己台階，雖然知道那不是『如果』，是事實，但何芷芸沒有再回覆這件事，而是另外開了其他話題。
雖然這件事就這樣落幕了，但何芷芸發現許沁涵整天看起來還是很鬱悶，雖然他會笑，但不是平常那種發自內心的大笑，都只是淺淺的笑一下，雖然他一樣會跟白曉彤聊天，一樣會回覆自己的紙條，但他的回覆都變的簡短了很多，而且他今天發呆的次數也變多了，不知道是在想什麼，連他睡覺的次數也比平常多了很多，感覺有點像是故意讓自己不要醒著，要不是因為最近密切的相處，自己也難以察覺這些小細節。
他會這樣都是因為早上的事吧？
自己又能為他做些什麼呢？
何芷芸看著許沁涵，暗自在心裡想著……
放學的時候，白曉彤轉頭想跟許沁涵說話，看許沁涵正收著書包，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他當然知道今天整天許沁涵心情都不太好，而且是從早上看到學姊來找何芷芸開始，何芷芸都看的出來了，他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
「怎麼啦？你們吵架喔？」白曉彤問出了今天好幾次都想問許沁涵的問題。
「沒有阿！怎麼突然這麼問？」許沁涵當然知道白曉彤是在問誰，但他們真的也沒吵架，那算吵架嗎？
「沒有？沒有的話，幹嘛整個人像吃到大便一樣？」
「沒事啦！也沒怎樣，就是覺得悶悶的而已。」
「因為早上學姊來找他？」
許沁涵點頭。
「但你本來就知道了不是嗎？而且你們這樣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麼今天特別care？」
「我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所以覺得煩阿！我知道從我決定不疏離他之後，這些都是我要預料到的，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葉巧柔，我整個理智線都斷了，我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被何芷芸擺在什麼位置？但我又怕問了之後我們連朋友都不用作了。」許沁涵嘆了口氣，又繼續說：「我今天有問他，如果我是因為他們所以心情不好，他會怎樣？他只回我對不起，雖然知道我不想只聽到對不起，但他也只能說對不起，對不起？對！我當然也知道他只能說對不起，但他又是把我擺在什麼位置所以說對不起？朋友嗎？因為只把我當朋友所以對不起？愛情嗎？因為不能給我什麼回應所以對不起？反正我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去想，到底我在他心裡是在哪個位置？」
「可能是後車箱的位置，那第五顆輪胎。」白曉彤想用玩笑來緩解沉悶的氣氛。
「應該吧！所以說我們是朋友，都是誇獎了！」許沁涵冷笑了一聲。
「來，我問你，如果滿分是十分的話，你覺得畢旅的時候對他的喜歡是幾分？」白曉彤決定先認真開導許沁涵，不然現在的許沁涵已經嚴重到開不起玩笑了。
「一分吧。」許沁涵回答的很快，因為那時候真的就是淡淡的而已。
「現在呢？」
這次許沁涵沒有馬上回答。
「反正不只一分吧？」白曉彤也看出許沁涵沒辦法馬上評價。
「嗯。」許沁涵不知道該給幾分，但他知道一定比一分多，畢竟兩個人這段時間多了那麼多交集。
「人呢，想要的越多就會要求對方越多，你會希望對方至少給到跟自己相等的分數，但你沒有想過，他只不過是跟你一樣，沒辦法給出一個確切的數字，那你也不能因為他給不了，你就覺得他給少了，因為他已經把他能給到的最多都給你了。」
「我沒有想要他給我一個準確的數字，也不用跟我一樣多，但我有時候是覺得他連一分都沒有。」
「一分都沒有的話，他根本不用去接你的情緒，你有沒有想過是因為你所以他才無法狠心？如果完全不在乎，他就丟掉你就好了，你又不是他的誰！」白曉彤覺得許沁涵現在就是當局者迷，所以他看不見何芷芸的感情。
「我知道，所以我後來也沒有要他一定要給我一個答案，只是就還是覺得很悶。」
「嗯，知道就好，那你心情好一點啦！其實你假裝沒事的技能蠻爛的。」
「是喔？我以為我已經很看不出來了！」
「你平常是這樣……」白曉彤掛著笑容晃了晃頭，演完之後說：「現在是這樣……」白曉彤變成鬱悶的表情低下頭。
「哈哈——白癡喔？最好這麼明顯！」許沁涵看到笑出聲。
「終於會笑了喔？跟剛剛真的完全不一樣，你就知道我演的是真的！」
「呵。」許沁涵給了白曉彤一個微笑，突然有感而發的說：「謝謝！真的，謝謝你總是這樣陪著我。」
「噁——幹嘛啦？你這樣很噁心耶！退退退！快退！趕快把白目許沁涵還給我！」白曉彤打了打許沁涵的頭。
「齁！感性一下都被你弄得沒氣氛了！」
「不用！我們不要感性，拜託！」
「呵。」許沁涵今天就是這樣，笑都是淺淺的，然後他突然又沉下臉問白曉彤：「欸，我問妳喔！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很白癡？明明知道他有另一半，還一直不保持距離，然後現在自己在那邊難過。」
「還好！我是覺得還好啦！是誰都會像你一樣的吧？」
「那對於他呢？你會覺得他這樣一直跟我糾纏不清很不好嗎？」
「也還好！我從來就不覺得這有什麼，因為我覺得如果我是他也不一定能控制自己，感情哪有那麼簡單？說拿就拿？說放就放？」
「問你好像不準！你是我們的朋友，一定會站在我們這邊阿！」
「我就算不是你們朋友，我也都是這樣想，所以我那時候不是說過？道德感不要那麼重，多為自己想想！」
「但有時候我覺得這樣好累，有時候好想直接逼他給我一個答案，我們就不用耗在這了！」
「是這樣說沒錯啦！」
「那你覺得呢？要嗎？要的話我馬上就衝一波了！」許沁涵在等白曉彤給自己一個勇氣。
「你準備好失去他了嗎？」白曉彤反問。
許沁涵沒有回應。
「你怎麼遇到他就好像智商降低了一樣？你要知道你逼他給答案的結果，可能你們就完全是陌生人了！」
「那也沒關係吧？早死早超生，反正你不是說我還有你嗎？」
「是沒錯啦！你真的想這樣做我也支持你啦！但你真的要想清楚耶！這絕對不是只有三角函數，問他誰是正誰是餘而已耶！你還要考慮機率、排列組合，很多都要去想到好嗎？」
「現在到底是愛情題還是數學題？你也想太多了吧？」
「是你想太少了！你只想到一個結果！不要說會失去他，我換個說法問好了，你準備好跟他在一起了嗎？」
許沁涵又不知道怎麼回應了。
「你看！你沒有想過阿！」
「我只是覺得不太可能。」
「不太可能，不是不可能！所以你任何可能都要去想。」
「其實我也不是沒想過啦！我也很怕我們只是適合曖昧而已，根本不適合在一起。」
「那你還在那邊想衝一波？」
「那要怎麼辦嘛？姊姊你給我個建議吧！你不是很會未卜先知？」許沁涵搖晃著白曉彤的手臂。
「姊姊我覺得這題無解。」白曉彤撥開許沁涵的手。
「嘖！姊姊只是很會烏鴉嘴而已，得正，這是證明題。」許沁涵翻了個白眼。
「姊姊我是覺得這題先跳過，反正你先別急，先不要想太多，先保持原樣就好。」
「你看！結果繞了一圈，還是這個結論對吧？你就知道我有多煩了！」
白曉彤沒有再說話，他實在也無法給出什麼建議，這真的太難了！
許沁涵一邊思考一邊玩著桌上的橡皮擦屑，玩著玩著，他瞄到桌子的右上角好像髒髒的。
許沁涵歪著頭仔細一看，那好像是用鉛筆寫的字，但當初換座位的時候，是直接把原本的桌子搬來的，所以許沁涵很確定桌子上原本沒有這些字。
學校的桌子是深綠色的，所以那些字沒有很清楚，許沁涵只好拿出手機用手電筒照照看。
手機的燈光的確讓那些字變清楚了，桌子上面寫著：「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該做or說些什麼，你複雜的情緒卻不能幫你解決分擔，我很難過，對不起！」
許沁涵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何芷芸的字，可是他是什麼時候寫的？
白曉彤看許沁涵不知道在照什麼，好奇的也看了過去，但他的角度看不清楚，只能問許沁涵：「這啥？」
「何芷芸寫的。」
「蛤？他寫的？寫了什麼？」
「你自己看啦！」許沁涵將手機交給白曉彤。
白曉彤接過手機，歪著頭看了一遍桌子上的字。
「哇！這樣寫就是在賭耶！這如果你一輩子沒發現，你就一輩子不知道他真的很在意你的情緒。」白曉彤邊說邊把手機還給許沁涵。
許沁涵想到昨天跟何芷芸在書局的時候，何芷芸那時候說過的話，所以他就是在讓命運決定會不會被看見。
「笨蛋。」許沁涵不小心脫口而出，暗自在心裡笑何芷芸傻，但他的聲音小到白曉彤都沒有聽到，有點像是自言自語。
而且還真的像他說的一樣，看到後自然會知道是誰寫的。
「欸！你手機借我！」許沁涵突然對白曉彤伸手要手機。
「你要幹嘛？」白曉彤邊拿手機給許沁涵邊問。
許沁涵拿著白曉彤的手機打著光，接著用自己的手機拍下那段字，然後用橡皮擦把那些字擦掉。
白曉彤看著許沁涵的動作，好奇的問：「那你要跟他說你看到了？」
「沒有！他看到被擦掉了，就知道我看到了吧？」許沁涵覺得沒有講這件事的必要，就像他等著自己發現一樣，他也會發現自己有看到。
「嘖！真的不懂你們。」白曉彤嗤之以鼻。
後來，因為白曉彤趕著補習，他們就離開了。
從離開教室到捷運站中間的時間，他們也沒有再多聊何芷芸的事，因為白曉彤開始在講他最近在補習班遇到的一個人，那個人常常會說一些很自戀的話，所以白曉彤很討厭他，許沁涵就這樣聽白曉彤抱怨了整路。
隔天，許沁涵依然到公園等著何芷芸一起上學，他想用這種方式讓何芷芸知道他並沒有怎麼樣。
原本何芷芸騎到公園前還覺得忐忑，直到看見許沁涵在那等著他後，何芷芸的喜悅已經蓋過了一切，那些不好的想法在那一刻都煙消雲散了。
他們誰都沒再提起過昨天的事，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當作昨天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又回到了之前的相處模式，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