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米勒《無路之路》
回顧過去一年讀過的書，如果要挑出一本作為年度推薦，想了許久腦中浮現的答案是：保羅米勒的《無路之路》(The Pathless Path)。先讓我從主持「人生轉型工作坊」的觀察說起。
當開始質疑人生是否走在「對」的路上
在工作坊一整天的討論中，我常聽到這樣的困惑：
「在公司待了十年，職位也升到主管了，薪水不差，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看著行事曆上排滿的工作，已經引發不了我的期待與熱情。」
「AI 發展這麼快，我開始懷疑：繼續這樣工作下去，真的還行得通嗎？」這些話背後，藏著一個共同的焦慮：似乎我們走在一條「應該要走」的路上，而不是「想要走」的路上？
《無路之路》這本書，正是作者保羅米勒思考「人生路徑」這個問題並且實踐之後的答案。
一個「人生勝利組」的叛逃故事
讓我們先認識一下作者保羅米勒 Paul Millerd。
保羅曾經是標準的「人生勝利組」：擔任麥肯錫等知名大型顧問公司的策略顧問，年薪高達 20 萬美元，職涯順利，過著外界眼中成功的人生，他也因而認為自己走在正確且理想的人生道路上。
直到 2017 年，一連串人生事件打破了這個看似完美的劇本：突發的健康危機 (萊姆病)、家人離世，這些衝擊讓他開始深刻反思：我為了什麼而活？我真正要的是什麼？在我蒙主寵召之際，我想怎麼回顧人生？更重要的是：「這真的是我想要的人生嗎？」
答案是：不是。
於是他做了一個在旁人眼中瘋狂的決定：離開高薪穩定的工作，踏上個人探索（擔任職涯教練）與創作的道路，並且周遊各地、遠距工作。2018 年他來到台灣，目前與妻子 Angie Wang 以及女兒定居於此，實踐數位遊牧生活，兼具顧問、獨立作家、教練、數位創作者等多重身份。
他將這趟旅程的完整歷程，記錄在 2022 年自費出版的《無路之路》中。他的故事因其在 AI 時代、遠距工作盛行、個人工作型態興起的背景下所體現的自由與選擇，而在全球，尤其是在他定居的台灣，引發了廣泛共鳴。
兩條路：預設之路 vs 無路之路
《無路之路》的核心概念很簡單：現代人的生活，基本上可以分為兩種路徑。
預設之路 (Default Path)
這是大多數人順著社會期望追求的路線，像是：
- 念好學校，拿好學歷
- 進入知名企業工作
- 追求高薪、晉升更高職務
- 累積資歷、建立穩定生活
保羅自己原本在麥肯錫擔任顧問，拿高薪、地位穩定，就是典型的預設之路。但他漸漸發現，工作與人生正在失去意義。外在的成就越多，內在的空虛感越大。
無路之路 (Pathless Path)
這條路沒有既定腳本，需要靠「實驗」和內在探索，一步步嘗試出屬於自己的方向：
- 擁抱不確定性，跳出安全區
- 願意調整和重新定義成功
- 以行動實驗取代完美主義
- 專注探索真正讓自己感到富足與快樂的生活
保羅辭去高薪職務後，旅居各地、寫作、經營部落格、教學和接案。生活變得多元，但也需要承擔收入不穩、責任自負的壓力。
該走哪一條人生路？關鍵在於自我覺察：你需要判斷，目前走的這條路，是出於你的選擇，還是只是順應社會期望和他人眼光。
這本書為什麼值得讀？三個理由
為什麼我認為《無路之路》適合推薦給你一讀？
理由一：它提供了一個思考框架，而非標準答案
這本書不會告訴你「你應該辭職創業」或「你應該留在大公司」。相反地，它提供了一套思考方法，幫助你釐清：
- 你現在走的路，是自己的選擇，還是社會劇本？
- 你對成功的定義，是來自內在，還是外在評價？
- 你願意為了探索更多可能性，承擔多少不確定性？
理由二：它用真實故事示範，改變是可能的
保羅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的故事充滿迷惘、實驗、調整、再出發。他坦承自己的焦慮、恐懼、掙扎，這種真實感讓讀者明白： 「改變不需要完美計畫，需要的是開始行動。」這對很多被「完美主義」困住的人來說，是一種解放。
理由三：它回應了 AI 時代的核心焦慮
當 AI 可以做越來越多工作，「什麼是人類獨特的價值」成為關鍵問題。《無路之路》提醒我們： 工作的意義，不只是生產力和效率，更是自我探索和自我實現。這個觀點在面臨 AI 崛起，衝擊工作者自我價值認定的此刻，顯得格外重要。
如何評估自己適合哪條路？
你可能會問：「那我到底適合哪條路？」，書中建議你可以：
內在反思——釐清你的價值觀與動機
問自己幾個問題：
- 「我現在的路徑，是出於自己的選擇，還是只是順應社會或他人期望？」
- 「我在穩定的職業環境中，是感到充實，還是時常空虛、壓抑、懷疑意義？」
- 「我更在乎的是成就與安全感，還是個人成長和自由？」
- 「面對未知、變化與冒險，我是感到好奇，還是純粹焦慮？」
這些問題沒有標準答案，但你的直覺反應會告訴你，你內心真正渴望什麼。
行動測試——設計你的生活實驗
保羅借用了「迷你退休」的概念：隔一段時間可以給自己一個「休息期」，試試做出改變。不要急著做重大決定，先從小實驗開始：
- 短期請假，體驗不同的生活節奏
- 嘗試副業，測試自己的興趣和能力
- 善用彈性工作型態，觀察自主感如何影響你的狀態
- 安排短期旅居或遠距工作，感受環境改變帶來的衝擊
同時，做好風險管理：
- 寫下你計劃改變的行動
- 列舉最壞的可能情況
- 思考備案
- 分析：如果不嘗試，幾年後會不會後悔？
這樣能幫助你將抽象焦慮轉為具體問題和行動方案。
持續反思——收集你的感受紀錄
在實驗過程中，記錄你的真實感受：
- 「我是否因為彈性或自主感提升而感到開心？」
- 「還是反而更焦慮，更懷念穩定的規律？」
- 「什麼時候我感到最有活力？什麼時候最疲憊？」
這些紀錄會幫助你分辨，自己真正傾向選擇哪條路。
保羅這麼寫道：
發掘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提出好奇的問題。以我來說，最喜歡的幾個問題是： 什麼是真正重要的？ 我們為什麼要工作？ 什麼是「好的人生」？ 阻礙人們改變的是什麼？ 要怎麼找到讓我們活力滿滿的工作？ 雖然這些都不是簡單的問題，但當我學會讓好奇心帶路，也學會用心觀察，就能開始察覺那些答案。
重要提醒：路徑是可以循環的
預設之路和無路之路之間，可以自由轉換，無需一次決定終身。
如果經過探索後，你發現自己還是喜歡穩定規律、明確目標，那預設之路未必不好。如果你嚮往自我實現和持續創新，無路之路或許更適合你。 重點不是選哪條路，而是「你知道自己為什麼選這條路」。
一本讓你開始「對自己提問」的書
讀完《無路之路》，我最大的收穫不是作者提供的答案，而是「敢於提問」。
在主持工作坊時，我常看到一種現象：很多人不是不知道自己不快樂，而是不敢問「為什麼」。因為一旦開始問，就可能動搖現在擁有的一切穩定。
但保羅的故事提醒我們：真正的風險，不是改變，而是讓自己在錯的路上越走越遠。
2025 年即將進入尾聲，或許是一個重新思考的好時機。不是因為外在環境逼著我們改變，而是因為我們終於願意，誠實地問自己： 「這是我想要的人生嗎？」 《無路之路》這本書，會引導你找出屬於你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