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陸澤開著車，手握方向盤的力道比平常緊。
倒不是因為交通，而是因為車裡那個坐得很安靜、安靜到不像她的女孩。
徐舒妍靠著車窗，看著外頭的世界像從霧裡透過來。
同樣的街燈、同樣的便利商店、同樣的公車站牌——
可她看得出來，那都是十年前的樣子。
她剛離開醫院的那刻心還在狂跳。
不只是因為車禍，而是因為——
她原本以為永遠失去陸澤。 結果上帝像按錯按鈕，把他放回她眼前。
胸口那種翻轉感到現在還沒消散。
陸澤一邊開車，一邊偷偷看她。
她的眼睛是紅的，像哭累了。
整個人雖然乖乖坐著，可有一種「遠得不像在此刻」的恍惚。
那不是嚇哭的樣子。
是……靈魂被撞斷再接回來的那種脆弱。
他不敢問。
怕她又像剛剛那樣整個崩掉。
他只輕輕說：
「回家後……妳先休息，好嗎？」
徐舒妍微微點頭。
到家之後，他把她的包放好，倒了熱水給她。
她的手捧著杯子，像捧著某種陌生又熟悉的溫度。
陸澤站在她面前，看她安靜啜了一口。「舒妍……」
他猶豫了一下，聲音壓得很輕，「妳今天……真的嚇到我了。」
她抬起頭，那一瞬間眼神閃過一絲心虛與退縮。
是真的嚇到。但不是車禍嚇的。
是那種十年後看到他結婚、看到他痛到凍住的心、看到他以為她已死的新聞
然後下一秒他竟然又好端端站到她面前的衝擊。
她這輩子沒遇過這種情緒斷層，但她決定面對事實「陸澤，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的手懸在半空，像怕她突然消失似的。
「妳說，我在聽。」
她終於鼓起勇氣：「我不是……這個時間點的人。」
陸澤愣住。
她咬著唇，把十年後看到的一切——
她的職位、她的研發被搶、她的車禍、十年後的他、豪門婚姻、白月光的傳聞……
全部說了。
她講得很慢，繞過醫生口中的刺激、情緒錯亂，只說事實。
陸澤整個人僵住，他眉心緊皺，眼神像被什麼刺痛。
「妳是說……」他喉結上下滑動，「我在未來……失去過妳？」
徐舒妍閉眼，點頭。
陸澤低下頭，掌心死死抓著自己的膝蓋，像是用力忍住什麼。
很長、很長的沉默。
最後，他抬起頭——眼神全變了。
不是害怕。不是懷疑。是一種幾乎接近心碎的確信。
「……難怪妳看著我時，那麼痛。」
徐舒妍一怔。陸澤的聲音低沉、緩慢卻篤定：
「因為妳真的失去我了。妳看到了。妳承受過了。」
他抬手，像怕嚇到她一樣，小心翼翼地碰上她的臉。
「我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月裡讓妳有那種眼神。那不是這個時間點能造成的……」
他深吸一口氣：「我信妳。」
徐舒妍的眼淚立刻掉下來：「你不怕我瘋了？」
「怕。」他輕輕擦掉她的淚，「但更怕失去妳。」
她的心被戳得亂七八糟。
「陸澤……我真的不是你這裡的人。我隨時都有可能消失，我不想讓你——」
「不。」他直接打斷。「我不能接受沒有妳的未來。」
他第一次表現出近乎衝動的堅定，像是所有情緒都被她的坦白點著了。
徐舒妍紅著眼說：
「就算我不能留在這裡，我也不想再讓這段感情有遺憾。
至少……至少我希望十年後的你，回想起我時，會笑……而不是痛。」
陸澤握緊她的手，搖頭：
「十年後的我沒有妳，我怎麼可能笑？」
這句話直接戳進她心裡。
她吸了口氣，擦乾臉上的淚，眼神慢慢變得堅定：
「那我們就一起努力。從現在開始，把過程過得更好。未來能不能改，我不知道……但至少，我們可以先讓現在變得不一樣。」
陸澤盯著她，看著她從崩潰到冷靜，再到重新站起來。
他突然勾住她的後腦，把她拉進懷裡──緊到像是怕下一秒她又消失。
貼在她耳邊低聲說：
「好。那我們一起布局未來。」
「這一次，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妳。」
「包括時間。」
徐舒妍抱住他，胸口第一次沒有痛，而是熾熱。
兩個人，一個知道未來的深淵，一個願意相信命運的裂縫，
在這一刻真正站在同一條線上。
他們開始了屬於自己的第二次人生。 而這一次，他們要把命運徹底改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