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義古城密碼：台灣第一座城池「東門城」

東門青龍關聖帝，

西門白虎媽祖婆，

南門朱雀觀世音，

北門玄武上帝爺，

城隍遶巡十六境，

守護嘉城三百年。

 

嘉義市區分為東區和西區，我住在西區離火車站較近的那一方，也就是所謂的新城區，屬於商業區；而高中職學校都在東區，屬於文教區。

 

中學的我，上學總是形色匆匆，深怕趕不及早自修，腳踏風火輪，往太陽升起的山仔頂奮力騎去，而這山頭有個很美的名字——「旭陵」。放學時分，學子理當西返，但夕陽柔美，將身影無限延展修長，空氣是自由的。在晚上補習前，有一個小時的空檔可以恣意晃遊，我每天騎不同的路回家，探索小城，也打開了一扇窗。若想要買文具或美術用品，我會去東門圓環旁的玉源書局，再鑽入東市場，外帶幾樣熟食小菜，幫老媽加菜。

 

出了校門，我會刻意騎嘉義高商和華南高商間的公明路，往西騎向東門圓環，彷若循著古時候進城的路線——如果時間倒回300多年前，現今的台灣三大都市台北、台中、高雄都還沒什麼居民時，嘉義早已建城，那時還沒有嘉義的別稱，還是叫做「諸羅」。

 

建城的二三事

 

那時的建城，並非因為人口稠密，或為城鎮發展而建，完全是戰略與安全的考量。

 

那時清廷剛統治台灣，因為懼怕反清復明的勢力集結，採取消極治台的策略，還下了許多禁令來防堵，包含海禁、不得築城等；不過這些政策，依舊無法阻擋羅漢腳渡台來開墾。

 

當時全台灣僅有一座大城市「府城」，在現今的台南市中西區一帶。嘉義縣原稱諸羅縣，最初的縣治卻是設在南方的佳里興（今台南市佳里區）。也就是說若你在諸羅山（今嘉義市）受到委屈，想要報官，去縣衙門鳴鼓申冤，你要往南走50里，才會有人受理。但那時沒有報案三聯單，所以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吃案。

 

空有虛名，卻無治理之實，後來因朝廷認為佳里興非理想的縣治之地，遂在康熙40年（1701年）將縣治改到諸羅山（今嘉義市）。然而，直到康熙43年（1704年）知縣宋永清才正式將縣治移到諸羅山去，這個動作稱為奉文歸治——遵奉公文，回歸治理。宋永清一到任後，發現不得了，這裡不是普通的亂：東有生番（現今的鄒族），北有大肚王國，西邊有海盜，市區內還有以洪雅族為主的諸羅山社。宋有清有感人民生活困苦，位處偏僻，盜匪猖獗，龍蛇混雜，因此不惜違反禁令，下令築城。

 

江振裕阿公仿造東門城樓，手工雕刻檜木模型栩栩如生。Photo source : 陳俊文

 

台灣第一城：從簡陋的木柵城開始

 

諸羅縣志中有銘記：

 

諸羅自康熙二十三年卜縣治於諸羅山，城未築。四十三年，奉文歸治。署縣宋永清、署參將徐進才、儒學丁必捷至山，定縣治廣狹周圍六百八十丈，環以木柵，設東西南北四門，為草樓以司啟閉。

 

最早簡易的木柵城，變成了台灣第一城（西元1704年）。1723年，知縣周鍾瑄在外圍加種刺竹，改為土城，後經水師提督王得祿勸捐，改為更堅固的磚石城。牆上有馬道與砲台，城門為重簷歇山式門樓，城牆共分成三層：第一層為人車通行管制，第二層為駐軍辦事處，第三層像是一個小廟，供奉著神明，而這神明的挑選，大有學問。東城門的名稱完全根據天文景象和地理型態而命名，名為「襟山門」——向東邊望去，連綿不絕的山巒，有如衣襟般。

 

當時嘉義城最亂的地方為東門和北門，東門城上位處衝突要地，也就是一級戰區，因此需要一位能穩定軍心的神祉——關公，來坐鎮。到了日治時期，每個城門附近都有計劃地設置派出所管制出入，因此在城門內設置東門派出所，再加上當地常民信仰的土地公（東安宮），演變迄今為「神祐、土守、人治」的格局，也就是天地人的配置。

 

如今，城門上的守護神和土地公都被當地居民以建廟供奉而香火不綴，而4個派出所則仍默默地守在東、西、南、北，各城門舊址旁，試著探訪您居住地的庄頭廟，瞭解哪位神祉默默地保護您的家族。

 

 東安宮福德正神。Photo source : 陳俊文

 

「諸羅福地，以東為首」

 

歷經1906年的梅山地震，城垣重創，嘉義城牆被拆，後進行市街改正後幾乎消失殆盡。青龍關聖帝君也借住在土地公的家中，位在東安宮的偏殿上。其中東門樓的舊建材曾一度被移到嘉義公園重建，後來也被拆除。光復後，這裡被闢為圓環，現在中央則佇立著四尊尿尿小童，而圓環中的老榕樹，看盡人世紅塵，依舊挺立。

 

東門圓環鳥瞰圖。Photo source : 陳俊文

 

日治時期的皇民化運動，造成東安宮被廢，戰後於原址復建。民國80年代東安宮慘遭祝融，信徒集資於現址重建。當地耆老猶記得城隍爺遶境時，總是以東安宮打頭陣而自豪，故有「諸羅福地，以東為首」的說法。

 

嘉義市區設置在四個城門旁的派出所，僅東門派出所仍保存木造建築，基地內包含警察派出所辦公廳主體一座、三棟宿舍，且全為檜木造，見證了台灣最早期的警察機關建築，非常罕見。

 

東門派出所於民國70年代廢除後，曾短暫為東區聯合里作為里辦公室，現歸還於嘉義市警察局管理。在閒置將近20年後，目前已登錄為歷史建築，正進行修復前的規劃，不久後將以嶄新面貌與市民見面。

 

過去的東門派出所（嘉義警察署東門町官吏派出所），圖為東門町壯丁團神社朝拜後留影。Photo source : 文史工作者高基榮

 

警察派出所辦公廳主體、百年老樹、宿舍立體圖。Photo source : 陳俊文手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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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片來源：陳俊文

編輯：熊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