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3-07|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怎麼拼出一個展?】辛辣、機智,而且是個只讀電子書的重度貓奴!──專訪「獵魔士」作者安傑‧薩普科夫斯基

 

文 / 小K

 

木桌上的原味臺啤,玻璃杯,垃圾桶內堆高的壓扁啤酒罐,以及一位戴著灰半框眼鏡,大耳朵,額前白髮略捲,臉色紅潤的老先生;雖然看起來像個窩在爐邊的慈祥老爹,但事實上他辛辣機智,說話偶爾夾帶髒字,邊受訪邊喝乾數罐啤酒,還是個重度貓奴──他是寫出「獵魔士」系列,引領波蘭奇幻文學潮流的大師:安傑‧薩普科夫斯基。

 

安傑當年讀的是讀經濟,做過相關工作,也擔任過翻譯(儘管數量稀少,也認為這件事不值得一提,但他的語言天分極高,看到自己作品出版也是會關注翻譯水準),直到某日不小心在兒子家裡踩到一本波蘭奇幻雜誌《Fantastyka》,參加了雜誌的奇幻短篇徵文比賽,才開啟寫作之路。

 

 

創作要打破成規、與眾不同

 

「若當初反應不好,就不寫了,但因為很受歡迎,所以就繼續寫下去。」他當時獲得第三名,於是繼續撰寫短篇,集結成冊出版,這也是為何作品中最初會選擇融入斯拉夫、格林童話、或波蘭傳說等的理由,「因為這是短篇比賽,你得馬上讓讀者進入故事;短篇結構是一條線,長篇故事是整個面。」沒想到因讀者反應極好,「獵魔士」系列從《命運之劍》、《最後的願望》兩本短篇,延伸出五部長篇,翻譯成數十國語言,至今不斷再版。波蘭奇幻書市和臺灣一樣,長期以歐美的翻譯作品為主,直到「獵魔士」系列逆轉,才激勵了國內創作者。

 

但要如何讓大量浸潤在歐美翻譯小說的國內奇幻讀者接受?「要寫出受歡迎的奇幻小說,要創作出完全不同的世界。作者就是要打破成規,顯得與眾不同。」安傑認為原創非常重要,「我所有的角色都是反樣板。」例如「獵魔士」系列中的女性角色群:特瑞絲、奇莉、葉妮芙……她們獨立自主,充滿性格。「我覺得奇幻小說中的女性常是『戰士的獎勵』。」安傑不願意陷入這種窠臼,這種企圖,同時展現在傑洛特和葉妮芙的關係中。

 

安傑表示傑洛特和葉妮芙是對比:白與黑,陰與陽;他們若即若離、極有張力的關係,是讀者津津樂道的話題。安傑強調,葉妮芙並非是傑洛特的戰利品,兩人也不太像典型伴侶,很難講主導關係的是誰,而這也會讓主角傑洛特持續成長。

 

 

不僅有栩栩如生的角色和對白,「獵魔士」系列還有精彩豐富的奇幻生物,安傑提到三個奇幻生物的創作祕訣:「一是傳統奇幻小說中會看見的,譬如龍;一是我幻想的;還有一種是藉著昆蟲想像出來的,仔細看的話,昆蟲其實是很可怕的生物。」隨著長篇開展的壯闊世界觀中關於政治、歷史、宗教等等設定,安傑表示有部分取自歷史,但不全按現實,他強調,「我不是要讚揚某種宗教或政治,我只有一個重點:現實不永遠都美好,而且時常是骯髒的,每一種群體背後都有背叛者。」

 

 

寫作不僅是工作,還是靈魂

 

「故事是整體的,人物、場景、世界觀都一樣重要。」安傑認為角色、劇情都是「故事的一部份」,所有的安排都因「故事需求」而發生。「我認識一個作家,寫到傷心處就會痛哭流涕,但我絕不會如此,我寫就是寫,不會有情緒反應,一切都是技術性的考量。我為讀者而寫,想著怎麼樣才會好看,如何吸引讀者,讀者可能看了痛哭流涕,但對我來講這沒什麼。」安傑的創作態度相當理性且嚴謹,而且會在事後用很多時間修改調整。「寫好故事的方法就是寫一個好的故事。作家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正確的用字。如同一名想雕刻出維納斯的雕刻家,眼前有顆石頭,他要找出不是維納斯的部分,然後敲掉這些。」

 

但這種技藝是能夠練習的嗎?「修電視、修車、煮飯,這都是可以賺錢的職業。但你不能問一個作家是不是可以變成一個作家,因為如果他是一個作家,那就是一個作家。路只有兩條,沒有第三條。要嘛就是,要嘛就不是。」安傑答得很直接,「寫作不僅是工作,還是靈魂。」

 

安傑認為這類事情都出自某種根柢本質──聽說他只讀電子書,所以我們請教他如何向朋友推廣電子書;他聳聳肩,「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可以考慮在人不讀電子書的時候電他,讓他只能看電子書,不過,你可以強迫人做一件事情,但你不可能強迫人喜歡上一件事物。」

 

 

所以講個笑話

 

所有關於故事的講述技法,都源於希望讀者覺得有趣好看,因此安傑格外好奇作品經過翻譯後,在不同的文化脈絡下,讀者是否抓得到他故事中的幽默之處。安傑調整一下坐姿,很明顯想要立刻現場實驗,他講起一則笑話(不時配上動作):

 

 

「一個冷冷的半夜裡,一隻小熊在被窩翻來翻去(安傑晃著身體,做出滾來滾去的動作),老熊說:『你幹麼一直翻來翻去,我們應該冬眠。』小熊回答:『但我不想睡,阿公你唸童話給我聽。』老熊說:『不要,我才不要唸給你聽,你快點睡啦。』小熊又說:『那阿公,你弄皮影戲給我看。』於是老熊從床底拿出兩個骷髏頭(安傑舉起雙手,模仿兩個骷髏頭在說話),其中一個骷髏頭說:『教授教授,其中一個樹叢怎麼有東西在動耶,那是什麼啊?』;教授骷髏頭則回答:『啊,不用看啦,那只是一隻地鼠而已。』聽完故事的小熊,便好好地睡了。」

 

現場頓時一片安靜,我們趕緊倉促快速地討論笑點何在。倒是安傑看到我們所有人一愣的表情,抿一口啤酒,做鬼臉般扭起了眉頭,淘氣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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