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03|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小說連載】耶加雪夫的思念-5

老闆跟往常一樣,板著一張臉,步伐短小而匆促地走進來。
兩位客人悠閒地經過吧檯,男客人是一位上了年紀的男子,滿頭白髮,渾身散發出斯文莊重的氣質,他的腳步停在吧檯前,開口提問:「托斯卡納,是在義大利對不對?」
「是的。」萩寧姐語調溫柔而得體地回答。
「所以店名是因為這個地方取的?」
「這個……就要問老闆了。」
萩寧姐的話說完,手指順勢指向站在一旁的老闆。
老闆的眼睛,瞬間綻放出某種光芒,他用著一種我覺得很陌生的聲音說道:「我曾經去過托斯卡納旅行,覺得那個地方很美。」
「是啊!真的很美。」男客人說完這句話後,便和女伴找位置坐下。
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是餐旅管理系的老教授和他的女學生來用餐。
五分鐘後,我過去幫那組客人點餐,那位男客人冷不防地問了一句:「你們的熱咖啡,是美式咖啡嗎?」
我愣了一下,熱咖啡是美式咖啡嗎?這個問題從來沒有人教過我,而且,美式咖啡是什麼東西?
還來不及思考要如何回答,他自己接話:「不知道?算了,附餐飲料,就選熱咖啡好了。」
點完餐後,我走回吧檯,老闆剛好從內場出來,我問:「老闆,剛剛客人問說,店裡的熱咖啡是不是美式咖啡?」
只見,我們店裡的老闆,選擇完全忽略我這位小工讀生,直接走到那位男客人面前,恭敬地說:「正確一點來說,它的名字是叫義式淡咖啡。您可以試著品嚐看看,我們店裡用的義式咖啡豆是高檔的咖啡豆。」
老實說,聽完老闆的介紹後,我還是聽不懂。
所以,我們店的熱咖啡,到底是不是美式咖啡?

「是美式咖啡啊!」
店裡的忙碌告一個段落,我和萩寧姐在吧檯清洗杯盤,趁清閒時刻,我向萩寧姐提出相同的問題。
萩寧姐指著義式咖啡機說:「用這台咖啡機萃取出來的咖啡液,那小小一杯的量,就是義式咖啡,聽說義大利人都是這樣喝咖啡的。後來,傳到美國,美國人喝不習慣這麼濃的味道,就加水,變成現在普遍的美式咖啡。」
原來如此,加了水的義式咖啡,就變成義式淡咖啡,即美式咖啡。
萩寧姐解釋得真好!但是,我還是有疑問:「所以,老闆那樣解釋,客人聽得懂嗎?」
「誰知道?客人都已經問是不是美式了,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好了,還故意搬弄什麼義式淡咖啡!真是好笑!」
我發現,萩寧姐很愛說老闆的壞話,不過,我喜歡!
搞不好那位客人根本也不知道什麼是義式咖啡,或是義式咖啡豆之類的,一般人哪會知道這些?
萩寧姐遞來抹過清潔劑的水杯,我則幫忙沖洗,她繼續說:「要是老闆真的那麼懂咖啡,店裡的咖啡豆才不會一個月賣不出幾包。我來之後,咖啡豆的業績已經好很多了。每次聽他在對客人介紹咖啡的時候,心裡都會想,他這樣介紹,咖啡豆賣得出去才有鬼!」
原來這家店的老闆資質這麼差?好在,我不是因為喜歡咖啡才進來的,不然的話,不就完全學不到東西了嗎?還要一天到晚看他的「晚娘臉」。
這家店的老闆姓蕭,叫蕭仁緣,以我目前在這裡極有限的經歷,也探聽得到,所有員工都覺得他是「肖仔」,又叫他「瘋老闆」。
瘋子老闆的老婆姓紀,叫紀杜蘭,是很典型的老闆娘,依附著老闆,卻什麼都不會的米蟲,我私底下喜歡叫她「寄生蟲老闆娘」。
「萩寧姐,那妳知道,為什麼店名要取作『托斯卡納』嗎?」
萩寧姐嘆了一口氣:「湘實,我在這家店待了一年,那個白痴老闆也只說得出,店裡的裝潢風格是走義大利鄉村風這種話,根本不用奢望他會說出比這個更有內涵的東西。」
「是哦!我還以為,取這種名字,可能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就算他跟客人再聊下去,也只是會說很美之類的,這種很敷衍又沒營養的話而已。」
我記得,有一位極富智慧的教授,曾經在課堂上說過:「旅遊,最忌諱走馬看花,好像什麼地方都去過,其實你什麼地方也沒去。」
環顧這家店的模樣,昏黃的光線下,正播放著古典英文老歌,吧檯陳列著兩組虹吸式咖啡壺,上方的吊櫃,倒掛各式各樣的玻璃杯,是偏高級路線的咖啡店,想不到,老闆竟然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草包。
這個蕭老闆,就是那種走馬看花型的暴發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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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的流浪,故事的沃壤。 專門用來放故事的記事本,自己創作的一千零一夜,除了原創故事,還有經典說書單元「聊齋‧聊哉」和「塗說山海經」。能在這本札記翻到完整的故事有:《此物不相思》、《月光下的三個杯子》、《心溜軌跡》、《耶加雪夫的思念》、《痴魅一夏》、《暗戀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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